2020年10月26日 星期一

印度與中國在喜馬拉雅地區發生衝突的根源是什麼?(下)

 

 

2020-10-24 11:00


作者指出,印度政府從自身利益角度考慮,應該公開聲明圖伯特是被中國非法佔領的國家事實,並在國際社會推動圖伯特復國運動,在聯合國等就中國非法佔領圖伯特作證。圖為中國、印度邊界的印度駐兵。圖/擷自BBC網路影片
作者指出,印度政府從自身利益角度考慮,應該公開聲明圖伯特是被中國非法佔領的國家事實,並在國際社會推動圖伯特復國運動,在聯合國等就中國非法佔領圖伯特作證。圖為中國、印度邊界的印度駐兵。圖/擷自BBC網路影片

中印衝突能否解決?

筆者之前談到印中在喜馬拉雅地區的衝突是個「死結」,因為從印中兩個在喜馬拉雅地區發生衝突的根源,以及過去印中就邊境問題的談判成果,還有衝突的情況等分析,印中衝突無法徹底解決。因為:

第一,中國非法佔領了圖伯特,當然非法佔領圖伯特和印度邊境,而圖伯特至今仍然被非法佔領的國家。向印度提出邊境問題這本身就是非法者提出的非法要求。

第二,中國政府刻意回避歷史和法律為根據處理邊境問題,因為,中國在歷史上與印度不接壤,法律上中國非法佔領圖伯特。因此,強調「政治思路」,中國認為「以歷史與法律途徑來解決邊境問題」是「無底洞」,不依據歷史,又不依據法律,不知道中國想依據什麼確定,中國式的賄賂腐敗?

第三,印度非常清楚中國非法侵佔圖伯特,(雖然不公開說),印度當然不想在邊境地區發生衝突,但是對中國的要求可以說不,甚至可以提圖伯特被佔領的問題來施壓。

第四,中國提出的所謂的「實控線」本身就是一個」詭計」,因此,印度對此非常警惕。

第五,印度和中國如今在西段更沒有所謂的「實控線」可言。所以,澄清實控線的可能性非常低。連實際控制線都澄清不了的前提下,解決邊境問題是空談。中段和東段雖然提到「實控線」,但是,兩邊的認知存在嚴重的分歧。衝突不可避免。

第六,就如印度方面說的「印度不是以前的印度」,而中國也不是以前的中國,兩個大國的目光不僅僅在亞洲,在世界稱霸的野性日益擴張。同樣兩個人口大國對資源的緊迫性也在加劇,彼此割讓領土絕對不可能的事,沒有互讓,就沒有解決的可能。

第七,由於這次印中衝突激發了兩國的民族主義的再一次的高潮,這對中國集權政府沒有多大影響,(中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管韭菜們的事。)但是,民主的印度將會產生深淵的影響,因此,對於印度政府在邊境問題上沒有退讓的餘地。

第八,就從1959年算起,在過去的61年裡印中在邊境問題上做的是「在邊境地區和總體層面上的互信,確保邊境地區的和平與安寧」。然而,結果是再次發生衝突。

 


解決印中衝突的辦法

雖然,印中衝突是個「死結」,但是,從問題產生的原因和根源入手,並非沒有解決之可能。印中衝突的根源是中國非法佔領圖伯特而產生的,因此,印度政府從自身利益的角度考慮,應該公開聲明圖伯特是被中國非法佔領的國家事實,因為,印度是最清楚中國入侵圖伯特,以及圖伯特國家的獨立地位,並在國際社會推動圖伯特複國運動,在聯合國等就中國非法佔領圖伯特作證,為圖伯特復國進行協助。真如俄羅斯藏學家庫日茗說的:「如果弱小國家沒有強大的支持者,就無法永遠獨立於鄰國。」圖伯特需要有印度大力的支援復國,如果印度支持圖伯特獨立,印度的邊境問題就一勞永逸,而且,印度不必每年投入龐大的國防開支。圖伯特可以在印度和中國之間扮演緩衝國角色,把大象和龍隔開,印中衝突從此將會成為歷史。因此,印度從本國的根本利益考慮支持圖伯特複國是解決印中衝突的絕佳辦法。

圖伯特復國獨立對亞洲,乃至世界的和平具有前所未有的積極影響。圖伯特復國不僅僅可以消除印中衝突,而且,對尼泊爾、不丹等國家和平安全形成屏障,具有無法取代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可以避免未來南亞,乃至亞洲的水資源戰爭。圖伯特是亞洲眾多江河的發源地,牽涉到下游數億人民的生存問題,而中國在圖伯特大建水庫使江河下游多國面臨嚴重水資源問題,一場水資源衝突在悄悄逼近。如果圖伯特復國這些問題會迎刃而解,因為圖伯特不需要如此之多的水庫大壩,各大江河以及環境將會得到保護,有利於各大江河中下游國家。


作者指出,圖伯特復國不僅僅可以消除印中衝突,而且,對尼泊爾、不丹等國家和平安全形成屏障,更重要的是可以避免未來南亞,乃至亞洲的水資源戰爭。圖為拉薩布達拉宮與雪山獅子旗。圖/擷自維基百科,公有領域,民報合成

https://www.peoplenews.tw/news/38c39ba3-3b6d-4e48-917c-bccfbbcbf3c2



2020年10月23日 星期五

印度與中國在喜馬拉雅地區發生衝突的根源是什麼?(上)

 

 2020-10-23 12:30


印中衝突的根源,是由於1949年開始中國非法入侵圖伯特,1959年後佔領了整個圖伯特,印中在喜馬拉雅地區相遇,開始發生軍事衝突所造成。圖/擷自德國DW網路影片
印中衝突的根源,是由於1949年開始中國非法入侵圖伯特,1959年後佔領了整個圖伯特,印中在喜馬拉雅地區相遇,開始發生軍事衝突所造成。圖/擷自德國DW網路影片

今年喜馬拉雅山區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印度和中國發生大規模軍事對抗,成為國際特大新聞,而且,很多研究者真的很擔心大象和龍在喜馬拉雅山碰撞的嚴重後果。但是,已經有軍人死亡、開槍、數萬計的軍人以及大量的重型武器源源不斷地運往對抗的地點——即使喜馬拉雅山的嚴寒逼進也沒有一點「降溫」的跡象。

2017年就印度和中國在喜馬拉雅地區進行軍事對抗時筆者曾寫過一篇文章叫《喜馬拉雅地區的死結》,文中指出,印度和中國在喜馬拉雅地區的衝突是一個「死結」,同時也指出印度和中國在喜馬拉雅地區存在「不可避免的危機」。三年以後衝突再次爆發,而且,比上次更嚴重,據報導印度方面已經有20名士兵死亡,另外,還有一名圖伯特特種部隊人員犧牲。中國方面沒有報導傷亡情況,但有媒體傳出也有士兵死亡。

總之,印度和中國在喜馬拉雅地區劍拔弩張,但是,所有媒體或者有關討論印度和中國在喜馬拉雅地區衝突時,有意的迴避關鍵問題或問題的根源,總是在枝葉問題上滔滔不絕、大說特說。當然,中國迴避、掩蓋這些問題是非常「正常」,不掩蓋、不撒謊才叫「不正常」,但是,印度和國際社會也跟隨中國的「輿論導向」迴避一些關鍵性問題,乃無法理解。更重要的是迴避問題的根源,對全面認識問題不利,因此,無法對症下藥,解決不了問題,解不開「死結」。

解決印中衝突的最佳辦法是讓這兩個亞洲大國恢復到1950年前「隔離」狀況,重建大象和龍之間的緩衝區域。

1962年之前印度和中國有邊境衝突?

印度和中國在喜馬拉雅地區發生衝突時幾乎所有的媒體提到了1962年的印中戰爭,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歷史可追溯。給人的感覺是1962年之前印度和中國在這一地區非常和平或者沒有衝突。更有媒體天才出眾提出「雙方的思路差異」、是「雞同鴨講」的問題。因此,認為「或許首先可以從近代和現代歷史中找到部分答案。」大談特寫「歷史印象」似乎想說彼此的歷史印象是衝突的根源。如要談「歷史印象」更不應該發生衝突,因為,印度是「西天」,中國四大名著之一,中國普通百姓家喻戶曉的《西遊記》中「西天」是印度,給中國人的歷史印象應該非常好,畢竟是唐僧千辛萬苦,壓性命要去的國度。事實上,BBC恰恰迴避了近現代最主要的歷史事件,即真正的衝突之歷史根源。

1962年之前印度和中國有邊境衝突?有點基本常識的人就會一目了然,這個問題的荒唐至極!當然,被中共洗腦洗殘的中國人也試著想一想,怎麼國民黨時候就沒有所謂印中衝突,清朝、明朝更沒有……為什麼?答案非常簡單,國民黨、清朝和明朝時印度和中國就根本不接壤,當然就沒有邊境衝突。為什麼中國共產黨統治中國就會出現印度和中國邊界問題?而且,不久後就發生軍事衝突?因為,中國非法入侵佔領了圖伯特(西藏),圖伯特和印度歷史上的邊界就被中國共產黨控制,並非法佔領至今。歷史上印度和圖伯特自古就是接壤的鄰國,有著數千公里的邊界線。雖然,歷史上的邊界線發生過很多變化,但到1959年之前印度和圖伯特有著雙方基本承認的傳統邊界線,雖然,有些地區還有爭議,但總體上各自堅守傳統邊界線,也沒有發生過就邊境問題的大規模軍事衝突。

中國非法佔領圖伯特之前,印度和中國沒有接壤,也就沒有邊界問題,不言而喻,之前二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緩衝國圖伯特被中國非法佔領之後亞洲的兩個大國遙望相隔狀況被迫改變,印中開始碰撞。而如今並非是兩個大國碰撞的問題,是兩個核大國的碰撞,更是兩個想稱霸亞洲,乃至世界的大國的碰撞。

非常清楚,印度和中國如今的對抗衝突的直接根源就是中國非法佔領圖伯特,而圖伯特至今仍然是被佔領的國家。就如此明確的事實,媒體、學者統統迴避,為什麼?政治正確?意識心態?利益?或者是遺忘症?筆者無法定論,但是,都在迴避一個歷史事實,迴避印度和中國發生衝突的根本問題。

中國官方資料無法證實中國入侵圖伯特之前,中國和印度在喜馬拉雅地區接壤或存在邊境。更談不上邊境衝突、邊境測量確認等。因此,中國政府對圖伯特和印度、尼泊爾、緬甸和不丹邊境問題時都會提到「傳統習慣邊界」。中國政府編寫的《西藏自治區外事志》中寫道:「17世紀前,兩國(印度和中國)基本遵循歷史形成的各自行政管轄所及的傳統習慣邊界線。」前半句是彌天大謊,不說17世紀,1950年前印度和中國根本不接壤的,怎麼會有邊界?後半句說的「傳統習慣邊界線」指的是圖伯特和印度地之間邊界線。但圖伯特和印度的部分邊界線也由於19世紀英印政府強佔圖伯特領土為其勢力範圍和保護國而發生爭議,部分爭議中國入侵圖伯特之前仍然沒有得到解決,但是有雙方基本承認的邊界線,這被中國稱為「傳統習慣邊界線」。


作者指出,印度和中國的對抗衝突來自中國從1949年非法入侵佔領了圖伯特(西藏)。

圖/擷自BBC網路影片


中國為什麼提出「實際控制線」?

由於整個喜馬拉雅地區是圖伯特種族和文明圈,雖然,英印政府以現代或西方國家的概念劃分了「邊界」,或者灌輸這些當地人民不以為然的概念,但是,當地人民繼續著他們往常的生活,邊界不是鐵絲網,不是持槍實彈的士兵封鎖的禁地,人們自由的過著自己的生活,跨越「邊界」來去自由,包括遊牧、經商等…..圖伯特歷史學家夏格巴先生的話最能反應當時圖伯特和印度的邊境情況,1950年8月夏格巴警告尼赫魯,圖伯特和印度數千公里的邊界線上只需要:「七十五名印度士兵防守就可以,但如果中國佔領圖伯特,印度將需要派遣數十萬的軍隊防守邊境。」同樣當時圖伯特也不需要派遣大量的軍隊駐守邊界,只在口岸進行管理即可。

提到印中衝突時,總會提「實際控制線(Line of Actual Control)」這樣一個概念。中國的百度是這樣解釋的:「實際控制線指中國和印度實際控制地區的分界線。一詞由中國在1959年的中印邊界交涉中率先提出,是對中印邊界現狀的描述,它並非兩國武裝力量實際到達的界線,按照中國的解釋,它在中印邊界東段主要是麥克馬洪線,而在中印邊界西段則是1956年版中國全圖畫出的那條邊界線。印度方面接受了這一提法,但對實際控制線的具體位置,兩國的認識從未一致過,因此直到今天,實際控制線仍在釐清中。」

這個概念核實了筆者在上面提到的1959年之前,印度和中國沒有接壤,當然就沒有邊境問題。對筆者在〈喜馬拉雅地區的死結〉一文中是這樣寫的:

「1949年,中共開始入侵圖伯特安多和康區的部分地區,1950年向圖伯特康區和衛藏地區入侵。1951年中共軍隊進駐圖伯特首都拉薩,逐步以軍事為後盾在政治上剝奪圖伯特噶廈政府的政治權力。1951年7月底,中共西南外事處處長楊公素奉命率外事幹部十餘人,從重慶啟程進藏。1952年1月,中國共產黨西藏地區工作委員會外事處成立。中共稱「由於情況特殊,未對外公佈」。1953年9月,中共以「合署辦公」的名義吞併了圖伯特政府外交部。這是中共首次正式接觸圖伯特政府外交、軍事、邊界等的官方檔。中共以「合併」、「合署辦公」之名讓圖伯特外交部交出政府外事資料,並開始翻譯。「原外交局交來大批藏文檔,同時我們已著手調查瞭解中印邊界問題」。「這是中共首次接觸圖伯特和印度的邊境資料,之前中共沒有任何有關印度和圖伯特的邊境資料。」說中共沒有任何印度邊界方面的資料等於中國沒有,包括國民黨、滿清……

也許讀者對這種說法持懷疑態度。請看:「周恩來總理針對西藏噶廈提出要收回失地一事,說明這次中印談判只談已成熟的懸而未決的問題,邊界問題現在情況還不清楚,這次不能談。」這是中國共產黨佔領圖伯特之後首次與印度談判前,即1954年4月中國高層內部會議中周恩來說的。

因為當是中國入侵圖伯特不久,而且,還沒有完全佔領整個圖伯特,圖伯特政府繼續存在,中國對圖伯特和印度的邊界沒有任何概念,更沒有任何資料。因此,儘量迴避談邊界問題,當時對印度不施加任何壓力、不挑起爭論是中國非常重要的策略,因為畢竟印度是最早承認中國共產黨政權的國家之一,更主要的是如果印度在國際上對中國入侵圖伯特表態,對於中國是非常不利。還有中國當時全面控制邊界地區不可能的,所以,中國政府創造了所謂的「實際控制線」的概念忽悠印度政府,並強調「它並非兩國武裝力量實際到達的界線」。這對中國來說是最佳策略。很清楚的是所謂的」實際控制線」沒有任何的歷史和法律依據。上面中國提到的「麥克馬洪線」是1914年圖伯特政府和英國簽訂的《西姆拉條約》中劃定的。然後是,「中印邊界西段則是1956年版中國全圖畫出的那條邊界線。」你中國獨自在圖伯特和印度之間劃個邊界線讓人家承認,人家是傻逼嗎?憑什麼要承認?

中國國家社科基金重點專案研究印度和中國領土爭端的文章指出:「在中國和印度最終解決邊界與領土爭端之前,實際控制線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但由於歷史原因和現實戰略利益矛盾,中印雙方對實控線的位置存在不同的認知,難以就澄清和劃設實控線的問題達成一致。實控線認知差異也持續引發中印在邊境實控線地區發生對峙。」

「歷史原因」在中國共產黨語境裡是個萬能的詞,幾乎所有的問題可以用「歷史原因」搞定。貧窮、民族衝突、社會矛盾、甚至貪污腐敗、環境破壞、踐踏法律等等統統可以是「歷史原因」,永遠沒有黨國的錯。上面提到的「歷史原因」更是「奇妙無窮」,什麼歷史原因?有意掩蓋了中國非法入侵圖伯特的「歷史原因」。

上面的文章中也指出:「實控線認知差異近年來持續引發中印在邊境地區的軍事對峙及其他突發事件……」

那麼,對中國一廂情願的所謂「實際控制線」,印度是怎麼認知的呢?請看印度總理尼赫魯是怎麼說的:「什麼叫」實控線?」這是他們在(1962年)9月以來通過侵略製造出來的一條線?以公然的軍事入侵前進40 或60公里,然後再主動後撤20公里並要求對方同樣做,這種欺騙性的詭計騙不到任何人。」

而現實狀況是「誰控制誰有理」,近幾年印度指控中國對邊境地區採取「切香腸式」戰術……

不說中國被非法佔領的圖伯特問題,退一萬步說,印度和中國兩個具有數千年歷史文明的大國,怎麼就沒有明確的邊界線?印中為什麼至今還無法就所謂「實控線」加以確定?(遑論邊界線的劃分)為什麼「印中邊境是迄今中國與主要領國唯一未解決的陸路邊境」?為什麼「中印圍繞邊境問題的談判磋商迄今並未取得突破性進展.」?

總之,印中衝突的根本問題或者根源是由於從1949年開始中國非法入侵圖伯特,1959年後佔領了整個圖伯特,因此,印中在喜馬拉雅地區相遇,由於中國當時入侵圖伯特時需要印度在國際社會上的沉默,中國主動高喊「印度支那,巴耶!巴耶」。印中蜜月期過後,開始發生軍事衝突,因為,中國完全佔領了圖伯特國家領土,與印度在邊境發生衝突已經是不可避免。

https://www.peoplenews.tw/news/b6a6f108-dfbc-4d5a-866a-652125a918c0

2020年10月21日 星期三

唯色:我们的圣地,他们的垃圾场(二)——有关中国艺术家张洹在圣山冈仁波齐实施“大地艺术”装置作品

 张洹及团队赴圣山冈仁波齐等地。(网络视频截图)

张洹及团队赴圣山冈仁波齐等地。(网络视频截图)



2020-10-19


5、连续数日,张洹在冈仁波齐实施“大地艺术”事件在推特、脸书、新浪微博等社群媒体被热议。为免于碎片化的评论随着时间流逝于茫茫网络,有必要将相关评论精选、汇总如下:

曾在西藏十二年的香港作家薯伯伯(Pazu Kong)评论:西藏最神圣的域地神山岗仁波齐,被汉地而来的艺术家当成是艺术炒作、救赎炒作的装置。藏人一生也未必能取得边防证前往一次,汉人却能肆意把圣地变成游乐场,世界荒谬,莫过于此。

我的评论:在各地藏人进拉萨受限,在各地藏人朝拜神山冈仁波齐等圣地被更严格地受限,甚至因得不到“边防通行证”而无法朝拜的同时,这个自称前世是藏人、今生是世上唯一一个汉人天葬师的所谓当代艺术家,不但自由出入,还要在神山实施“高科技环保项目”,来满足他的表演欲,并且赢得商机。这种现实对比是非常残酷的。

艺术家艾未未评论:在上海世博会期间曾献上谄媚大熊猫“和和、谐谐”雕塑作品的张洹,不要碰西藏,即便有强力的政府意图支持,这是对藏人、藏教的不恭和亵渎。


我在社群媒体发帖反对张洹在圣地的“大地艺术”。(网络截图)
我在社群媒体发帖反对张洹在圣地的“大地艺术”。(网络截图)

作家唐丹鸿评论:这是为“高科技前沿技术可降解植物纤维提取物”的企业和其他赞助商做广告,是靠资本与权力的便利,以“大地艺术”做包装的、野蛮无耻的商业项目。殖民者们挪用操弄殖民地文化元素,通过令人作呕的矫情来亵渎,本质是集体作恶。

我的评论:张洹所谓的降解材料,根本就没有。只有能否回收的问题。珠峰上连大便都无法降解。有报道称:“左边尸体,右边是屎,漫山遍野的垃圾正在覆盖这座世界最高巅……”

唯色评论:从张洹的微博上可以了解到,他在西藏做的这些“大地艺术装置”项目,有Dior、路易威登LV等国际商业大牌支持。那么这些国际商业大牌是否了解张洹的作品会对西藏的自然环境、精神场域造成污染和损害?


张洹将寺院废墟布置成Dior秀场。(Public Domain)
张洹将寺院废墟布置成Dior秀场。(Public Domain)

唐丹鸿评论:国际商业大牌需要“艺术”来泡制趣味的包装,唯一目的是贩卖,从恶俗的消费群牟利。张洹与Dior、路易威登LV等品牌互相需要,即便没有张洹,也会有李洹、王洹与这些品牌合谋,以“艺术”之名污染损害自然环境和精神场域。只是在正常国家不易为所欲为,而有专制权力的加持,他们才能制造这么无耻狂妄的垃圾。

薯伯伯(Pazu Kong)评论:在外国人的眼里,一说起法国,除了想到名牌与时装,还有其价值观,liberté, égalité, fraternité(自由、平等、博爱),影响着世界上不同角落的人。法国品牌的品味,不单在于设计,还有其所承载的价值,如今为了打入中国市场,放弃普世原则,甚至变相破坏宗教场地,无疑令人极尽失望。

张洹事件引起推特上印度知名人士关注。(网络截图)
张洹事件引起推特上印度知名人士关注。(网络截图)

我的评论:这些国际商业大牌跪舔权力,助长张洹这样的自带病毒的文化帝国主义者,染污高山净土的西藏高原,应该遭到谴责和制止。

薯伯伯(Pazu Kong)评论:以艺术为名践踏圣地,匪夷所思的思维模式。为何在如此严控的地区,却容许这等荒唐的“艺术装置”?如何定界线?谁能定界线?

藏人网友评论:他们终于盯上了冈仁波齐!

张洹事件引起日本静冈大学教授、蒙古人学者杨海英先生关注。(网络截图)
张洹事件引起日本静冈大学教授、蒙古人学者杨海英先生关注。(网络截图)

藏人网友评论:这位艺术家曾经在拉萨的一次展览上用牦牛鲜血来画天梯,当时也是收获一片骂声与抵制,张狂与极端,拼命想玩个大的,玩个震撼的,但是仍然逃不出对西藏文化的表象认识和精神盲区。想要了解和表达西藏文化,第一个要义是懂得谦卑,放下傲慢。

6、冈仁波齐本身是四大古老宗教的圣地,理所当然,出现在这个神圣的精神场域的,应该是包括藏人和印度人在内的信徒。但是,如今可以进入这里的,可以围聚在这里的,既少有藏传佛教徒,也几乎没有印度教徒,也即是说,这些宗教信徒在这个圣地是缺席的。而在场的是什么人呢?正是像张洹这样的文化帝国主义者。他们占据了圣地的每一个角落。他们肆虐,他们跋扈,他们任性地修改历史,随心所欲地重述这里的故事。事例之一:大言不惭地讲述“冈仁波齐的童年”,却连冈仁波齐的藏文名称都写错了,没有比这个更搞笑的了。

在这里,原住民、信仰者的缺席与外来者、非信徒的占领所构成的对比是触目惊心的。从张洹在冈仁波齐拍摄的那个“诺亚方舟”视频,作为配角或陪衬出现的羊群和马被他驱使着,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隐喻。当然他有红印护体,财大气粗,羊群和马都不算什么,如果他想要,还可以安排无数身穿节日盛装、手捧洁白哈达的“藏族翻身农奴”,围着他和他的“诺亚方舟”载歌载舞。

从张洹微博发布的讯息及中国多家媒体的报道看到,他的“西游创作之旅”结束,在拉萨“举办了庆功宴”,并放映了拍摄的视频,以展示他“充满人文情怀的藏区创作之旅”。“庆功宴”还邀请了拉萨当地文化艺术界名人,其中至少一半是藏人。我仔细看了现场照片,很想知道这些藏人作家、艺术家目睹“诺亚方舟”沉陷湖水、名牌服装高挂废墟会有什么样的感触:是无动于衷?还是暗自动心、渴望参与?还是认为非常不妥而不满?然而从他们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就像是一个个磨练出了宠辱不惊的定力。他们难道没有看出那个“诺亚方舟”会有损冈仁波齐的生态环境吗?他们难道没有觉得在寺院废墟悬挂商业广告太过分吗?还是说,他们也认为只要是以艺术的名义,一切的为所欲为、践踏和亵渎,都可以接受?这些藏人作家、艺术家,他们有谁去朝圣过冈仁波齐?即便去过,那必然是很不容易才办到“边防通行证”而成行,并无可能如张洹那么自由地、炫耀地出入。

藏人艺术家邝老五在新浪微博的帖子虽然激起许多评论,却几乎没有藏人艺术家同行留言,对此他感慨:“拉萨的艺术家,你们(的)沉默使我感到悲哀”。我也感到悲哀。曾几何时,拉萨的艺术家以“发生发声”作为最基本的原则,渴望用艺术来记录和揭示当今西藏种种变迁和面临危机的状态,渴望用艺术来发出有着切肤之痛的当今藏人的声音,如今却呈现出鸦雀无声的死水状态。曾经或尖锐或深刻或悲伤的艺术表达,如今停滞在描摹西藏本土符号的形式上,而内在不是空洞无物就是隔靴搔痒。固然迫于日益严酷的现实压力而不得不犬儒、不得不迎合、不得不沉默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连半声都不吭那就太遗憾了。


阿里地区生态环境局给邝老五的回复。(Public Domain)
阿里地区生态环境局给邝老五的回复。(Public Domain)

7、事实上,具有无比神圣之价值的冈仁波齐在这些年的遭遇并不只是张洹的“大地艺术”这一桩,而且破坏性远远超出无数倍。如开矿、开辟旅游景区、盗猎等等,各种大大小小的灾难迭出,不胜枚举。事例之一:总部在北京的国风集团下属西藏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承包”了圣山冈仁波齐和圣湖玛旁雍措并当作发行股票的招牌,在2010年的“西藏阿里圣山圣湖旅游区开发项目”中,“包括景区开发、酒店建设、环保车购置、制氧厂等其他设施建设等”,以及“大门、观景台……景区机动车道等”,这是把宗教圣地商业化,制氧厂等企业的排放也必然带来环境污染。

传统上,步行环绕圣山和圣湖是延续了难以计数之岁月的信徒朝圣方式,而并不需要公路、游览车等。相反,公路、游览车只是为着吸引尽可能多的游客和猎奇者,按当代文化人类学的理论,是一种“旅游帝国主义”行为,造成的是对圣山圣湖的亵渎和毁坏。作为在地的原住民及各地的信仰者,只能是眼睁睁地目睹着,却无力阻止。

当下在西藏发生的这一切,恰如作家王力雄在他综述西藏历史与现实、剖析“西藏问题”的著作《天葬:西藏的命运》的结尾所写:“西藏就像一个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人体,躺在世界屋脊的雪山之巅,从不同方向飞来的鹰鹫,纷纷按照自己的需要撕扯她,从她身上啄食自己需要的部分──或是抢夺主权,或是争取民意,或是表现意识形态,或是讨好国际社会,还有那些贪心不足的商人、盗猎野生动物的枪手、寻求刺激的旅游者、厌倦了现代文明的西方人……也都涌进西藏各取所需。综观历史,西藏从未被外力摆布到如此程度,如此无奈、身不由己。”

巧合的是,口吐“后疫情时代的自我救赎”等等莲花泡沫,在真正的信仰者的圣地留下一堆堆垃圾的中国艺术家张洹,给自己添加的标签是“天葬师”。他对自己的这一认证恰如其分:西藏躺在世界屋脊之巅,“天葬师”张洹以艺术的名义操刀凌迟,而他所依凭的权力与资本正是他手持的两把刀,一把刀刻着五星红旗的图案,一把刀刻着Dior的标签;狂风凛冽,遮天蔽日的秃鹫贪婪地扑过来撕咬分食着西藏。而这些密密麻麻的秃鹫,其中既有那些国际商业大牌所化,也有张洹及团队及更多的合作伙伴所化——张洹在他的“西游”视频中把自己比作秃鹫,这倒是贴切得很。

西藏有句谚语:神佛所在,妖魔亦云集。象征四大宗教众神居所的圣山冈仁波齐虽然静默屹立却不等于沉默忍耐。张洹在他所谓的“后疫情时代”的“自我救赎”表演,越夸张越似妖孽,更是为这个凌迟西藏的“艺术行为”的时间性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张洹的“诺亚方舟”残骸扔弃在冈仁波齐下的湖水中。(网络视频截图)
张洹的“诺亚方舟”残骸扔弃在冈仁波齐下的湖水中。(网络视频截图)

8、需要强调的是,冈仁波齐在宗教意义上并不只是西藏苯教和藏传佛教的圣地,还是印度教、耆那教的圣地,这已有着相当悠久的历史和难以估量的影响力。也因此,九年前,著名藏学家Elliot Sperling先生对北京公司商业开发冈仁波齐及圣湖玛旁雍错的行为,提出了尖锐的批评:“出于利益来践踏这处宗教名胜,并不只是对藏人的又一次侮辱,对于将神圣的冈仁波齐看作湿婆(Siva)的居所,而来朝拜和绕行的印度朝圣者来说,也是一记耳光。”

当时还有学者指出,圣山冈仁波齐及圣湖玛旁雍错等,是图伯特与印度共享的文化和精神遗产的象征。任何对这两处最神圣的圣地的亵渎,都是对图伯特与印度的侮辱。正如同在耶路撒冷圣殿上的圆顶清真寺上修建酒店或旅游设施,如果穆斯林和犹太人不能接受,那么佛教徒和印度教徒同样无法接受。

为此我在推特上也提醒,张洹在圣山冈仁波齐实施的人为干预与介入,在目前中印关系如此敏感的状况下,还是勿要太夸张。事实上,从推特的反应来看,已经有印度知识分子等人士注意到了圣地令人不安的状况。同时,也有国际知名学者如人类学家、日本静冈大学教授、蒙古人杨海英先生对此予以严厉批评。

就在我的这篇文章尚未写完时传来一个消息:10月12日,即此事件公开后的第四天,阿里地区生态环境局对最先提出询问的藏人艺术家邝老五做出了答复。摘引如下:

“……经核实,普兰县政府及相关部门,未接到张洹团队关于在圣山冈仁波齐实施‘大地艺术’项目任何申请,只是在9月份张洹工作室人员口头向巴嘎乡人民政府咨询,表示有想法在圣山冈仁波齐实施‘大地艺术’项目,巴嘎乡人民政府予以回绝。10月10日,普兰县接到地区生态环境局关于相关情况核查通报后,普兰县政府于10月10日下午,与张洹工作室取得联系,对方称‘百万经幡’的大地艺术仅仅只是一个想法,并表示将放弃这一想法,不会组织实施。……”

如此说来,我们的反对有了效果。当然官方的回应是可以接受的,值得称许的。正如邝老五在致谢后还说了这句话:“公开透明是处理事件的唯一办法。”是的,必须公诸于世,不然极有可能的是,不久张洹就将携带他的新材料制成的“百万经幡”,手举五星红旗与Dior横幅,在圣山冈仁波齐再次大摆他的秀场。

而现在张洹方面辩解“‘百万经幡’仅只是一个想法”的说法并不诚实。如果只是“一个想法”,为何白纸黑字报道这件事的“artnet资讯”会在激起公众抗议之后突然删掉帖子?这个体量庞大的“大地艺术项目”,依照张洹原计划,下个月初就将在冈仁波齐实施,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想法”?还有,张洹8月间遗弃在冈仁波齐湖水中的装置作品残骸,分明已经对冈仁波齐的环境造成了污染,难道他不应该对此做出一个交代吗?更进一步说,我们认为,要求张洹以及支持他的国际商业大牌向冈仁波齐致歉也是毫不为过的。

也因此,我们还需要追问当地的环保部门:针对已经造成的污染环境的事实,依照政府有关环境保护的相关规定,是否应该对张洹以及支持他的国际商业大牌作出相应的处理呢?否则,即使张洹下个月不去圣山冈仁波齐搞他的“大地艺术”,难保以后不去;即便他从此再也不去,也难保另一个张洹以后会去。

写于2020/10/11-15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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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19日 星期一

唯色:我们的圣地,他们的垃圾场(一)——有关中国艺术家张洹在圣山冈仁波齐实施“大地艺术”装置作品

 2020-10-19



是被藏人艺术家邝老五发现的。是的,我称之为“事件”,而不是什么带有美妙光环的艺术行为。确切地说,这是一个以艺术的名义对西藏的自然环境、精神场域造成损害的恶劣事件。


10月8日,邝老五在他的微信公众号和微博发帖:“强烈反对张洹在神山冈仁波齐实施‘大地艺术’装置作品”。他引述艺术网媒“artnet资讯”新发布的报道称,张洹“刚结束了在西藏为期两个月的创作,”又将在下月初,在冈仁波齐开启“一个全新的项目”。而这个新项目是,“一百万面经幡将由新研发的可降解植物纤维提取物制成,它们会在展览结束后融入土壤,归于尘埃”。

出于担忧数量庞大的新材料制成的“一百万面经幡”极有可能对冈仁波齐的环境造成污染,邝老五在多日前就联系过“artnet资讯”,提出了质疑却未得到回应。他还以私信留言的方式联系了“西藏生态环境保护厅”和“阿里环境保护局”的微博,询问这么大的项目是否有过环保方面的评估,也未得到回应。

邝老五写道:“在高科技‘前沿技术’的烟幕中,在‘可降解植物纤维提取物’的称谓和所谓‘非常环保’的言辞中,冈仁波齐神山周围环境被污染的可能会在下个月里发生。”“一厢情愿的预设‘非常环保’,但预设不等于实际情况。高原生态环境本来就脆弱(事实上表明,珠峰上留存的衣服布料上百年极难降解)。我强烈反对在圣山实施所谓的大地艺术装置作品,大体量的人为干预与介入自然环境,一定程度上不可避免的会对自然环境有所损害。”

我被这个消息揪住了心。


藏人艺术家邝老五在新浪微博发帖。但目前这个帖子已经看不到。(Public Domain)
藏人艺术家邝老五在新浪微博发帖。但目前这个帖子已经看不到。(Public Domain)

2、冈仁波齐,并非一座平常的砾岩层山体,而是超越了普通的地理意义的所在,被佛陀赞誉为“精神之极地”。它位于西藏阿里地区普兰县境内,即图伯特(西藏)传统地理所指的“上阿里三围”,是冈底斯山脉的主峰,海拔6656米。藏语གངས་རིན་པོ་ཆེ 即冈仁波齐,意为雪山珍宝。梵语Mount Kailash,意为湿婆天堂,被认为是世界的中心。数千年以来,是西藏雍仲本教、藏传佛教、印度教和耆那教共同信奉的圣地:本教的发源地,藏传佛教胜乐金刚的坛城,印度教湿婆的所在地,耆那教祖师的得道处。总之这众神的居所相当于所有宗教各自推崇的圣地。

2002年七月初,我有过朝圣冈仁波齐的转山之行,用约十八个小时一步步走完五十多公里的转山路。当冈仁波齐那奇妙的山形兀然显现之时,恰如目睹一个具象化的佛教象征——曼陀罗,那难以言表的美,无污无染,令人感悟,今生绝无仅有。传统上,藏人会许下一生至少三次以转山的方式朝拜冈仁波齐的心愿。但我却很难实现许下的心愿,与绝大多数藏人一样,受困于中国当局设置的障碍。

六年前我写过文章《当局限办“边防证”,禁止藏人朝圣转山》,详述了各地藏人因得不到“边防通行证”,无法通过沿途十几个检查站,想去朝拜圣山的梦想只能落空。然而汉藏有别,中国各地的游客并不受制于禁止转山的“潜规则”,可以轻轻松松地办到一纸“边防通行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那年,我的两位来自北京和苏州的朋友很顺利地去往冈仁波齐了,我只好将两串念珠交给他们带去转山了。

3、张洹是谁?一个55岁的中国男子。一个有国际声名的中国当代艺术家。声称是“虔诚的佛教徒”。自称多么多么热爱西藏,前世是藏人、今生是世上唯一的“汉人天葬师”,“DNA检测结果显示他拥有8%的藏族血统”,“藏地是他的神秘花园”,云云。


中国艺术家张洹在西藏。(Public Domain)
中国艺术家张洹在西藏。(Public Domain)

之前他做过什么就不提了,我也懒得在网上找。从他的新浪微博发布的帖子,包括图片和视频等等可知,今年七月中至八月底,在Dior、路易威登LV等国际商业大牌的赞助下,他和他的团队驾驶着插有五星红旗的豪车,“以拉萨为起点,穿越新藏线,一路西行直抵中印边界,展开创作之旅”。事实上他已经在圣山冈仁波齐那里实施了大型装置作品,自称是“带着某种‘诺亚方舟’的使命”创作的“母系宇宙星体”。

且不说“诺亚方舟”的基督教概念与作为藏传佛教、印度教等宗教圣地的冈仁波齐圣山完全不相干,也不论“母系宇宙星体”的说法容易让人联想到有“宇宙大将军”之称的独裁者金正恩,从外形上看,这个巨大的球体状作品——直径在20米以上的巨大圆形金属架,围裹着像塑料又像织物的白色不明材料,并裁成条缕纷纷扬扬——简直酷似新冠病毒的形状,尤其从半空中俯瞰就更像了。

这个名为《冈仁波齐的童年》的视频中出现了一匹表情哀伤的马,穿法国名牌Dior白色服装的张洹骑在马上,又下马驱赶着大群温顺而慌张的羊,去追逐、簇拥那个状如新冠病毒的球体。背景是圣山冈仁波齐那独特的山形默然矗立。球体在风中滚来滚去,露出下面安装的小轮子。张洹犹如狼奔豕突,喘着气跑来跑去,还突然抓了一只羊羔抱住,小羊竭力挣脱。球体的内部似有部分烧焦了,黑乎乎的,张洹钻进去躺下。难道这是一个热气球吗?但从视频中没见到像气球那样飞起来,而是外表撕扯得乱糟糟的,在草地上滚动着。最后这个破烂的“诺亚方舟”滚入了湖水中,渐渐沉陷。张洹则站在堆在湖边的零散的架子上摆造型。不知道冈仁波齐下方的这个湖是什么湖,也不知道变成了垃圾的“诺亚方舟”是不是一直浸泡在湖水中?当地的生态环境部门真应该去检查一下,如果这样的垃圾还不会产生污染,那么什么叫做污染?

而这个以冈仁波齐的童年为题,用文风浮夸且矫揉造作的文案凸显无神论者自我张狂的虚伪,实则并不珍惜圣地的旷野、水泊与生灵的视频所展现的场景,正如文化批评家爱德华·萨义德(Edward W. Said)所言:“帝国主义……是一种地理暴力的行为。”


张洹微博有关在冈仁波齐“大地艺术”作品的宣传截图。(Public Domain)
张洹微博有关在冈仁波齐“大地艺术”作品的宣传截图。(Public Domain)

4、张洹的豪车上插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在高原的风中招展,一路飘扬,如同护旗人的表白,更是国家意志、权力符号的沿途宣示、烙印。张洹的这趟“西游”与其说是“创作之旅”,不如说是Dior的广告之旅。那个名为《Dior穿越青藏高原》的视频,展示的是张洹在一片废墟的残墙上悬挂起Dior的时尚服装和广告横幅。但这片废墟之前是什么建筑?又是怎么沦为废墟的?显然都不被他关注,他反而兴奋地喊道:“在老定日,在珠穆朗玛峰脚下的老定日,我们发现了古城池!”

张洹的“诺亚方舟”残骸扔弃在冈仁波齐下的湖水中。(视频截图)
张洹的“诺亚方舟”残骸扔弃在冈仁波齐下的湖水中。(视频截图)

声称热爱西藏宗教文化的张洹对西藏的历史与现实是多么的无知啊!什么叫做“古城池”啊?西藏历史上正式的、有规模的、坚固的建筑物,除了作为政府机构的宗堡高高地位于山顶,如布达拉宫和日喀则宗堡,就是作为宗教场所的寺院和佛殿分布于开阔区域或僻静处。从视频中看到的残垣断壁及相连的、散落多处的残垣断壁,或有可能是往昔的辉煌寺院。那么这座寺院是如何成为废墟的?

实际上,西藏寺院沦为废墟的历史并不久远,并不“古”,基本上都是在1950年以后,即被浑身Dior的张洹高举的五星红旗所代表的权力“解放”之后,在一次次革命中化作废墟的。这方面,做过西藏文革历史的调查与研究的我是有发言权的。我从当局的相关报告中得知:1976年即文革结束后,西藏自治区境内原有的2713座寺院仅剩下8座。这也就是说,整整2705座象征文化宝库的寺院,或被解放军的炮火或被红卫兵的锄头夷为了废墟,至于其中所积累的难以估量的物质财富,如佛像法器佛具画作等等,其实我们今天已经知道去了哪里,归了何处,入了谁的私囊。

张洹在寺院废墟悬挂Dior服装和广告横幅。(Public Domain)
张洹在寺院废墟悬挂Dior服装和广告横幅。(Public Domain)

就在张洹表演所谓“后疫情时代下的”时尚大秀的这里,原本是卫藏地区宗教积淀、文化传统非常丰厚的地域,并不只是因为拥有世界最高的珠穆朗玛山峰而闻名。藏语定日的地方在历史上涌现过许多了不起的大成就者,建立了各教派具有影响力的寺院多达几十座。然而这些寺院以及位于城中心之山顶的宗堡,在1959年之后的“平息反革命叛乱”和1966年之后的“文化大革命”中全被摧毁。虽然在1980年代有四十多座寺院得以重盖,但规模远不如从前,迄今残墙断垣遍布山野。定日最著名的协格尔曲德寺如今仍有一半是废墟。

可笑的是,为了渲染这个秀场是如何地表现了“东西方时尚文化的碰撞融合”,张洹不但将这片废墟说成是“古城池”,还将他用Dior服装和广告横幅占领的残墙断壁胡诌成“一座遗世而独立的百年烽火台”。这是多么地无知却狂妄,混乱且荒唐!事实上,标榜“忠于自由和自我”的张洹根本无视、也毫不关心西藏的历史和现实的苦难,而是消费西藏,仅此而已。视频中,浑身国际名牌兼具强国身份的这位艺术家,轻浮地嬉笑着,手脚并用拼命攀爬废墟的动作,似乎欲将最后残余的历史见证推倒,令人厌恶和心寒。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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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4日 星期日

《被隐藏的西藏》一部中国非法占领西藏的轨迹图


作者: 桑杰嘉

【 民主中国首发 】  时间: 10/4/2020         

《被隐藏的西藏》十年之后中文版终于问世了,也是台湾的雪域出版社2019年出版了刘汉城先生的巨著《西藏自古以来就不是中国的一部分》之后又一部有关西藏历史的专著。而且,作者对2010年的《被隐藏的西藏》进行了增订,因此,内容更加丰富和完整,不仅仅描绘出了西藏被中国非法侵略、占领的历史轨迹,而且,中国对西藏的文化、种族灭绝进行式---“中国化”政策进行了揭露和批评。最后作者也警告中国谎言和非法占领不会是永恒的:“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一切都在改变中。”



 
 
《被隐藏的西藏》中也引用了之前在藏学界比较罕见的文献资料,如加拿大政府解密文件,其中1950年代加拿大政府对西藏国家独立主权的认可、中国的非法入侵西藏的批评,以及中国入侵对西藏文明的毁灭表示担忧。当然,还有苏联的官方资料等。
 
 
《被隐藏的西藏》中文版译名为《被隐藏的西藏: 独立古老王国与被佔领的历史轨迹》是由1959年出生于莫斯科,现任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科学研究所首席研究员、专门研究领域为20世纪的蒙古史和西藏史的专家库日茗 (S. L.Kuzmin)所著。作者介绍中指出作者拥有生物学博士和历史学硕士学历,超过400个科学刊物曾登载他的学术著作,其中包括几本专著。中文翻译者为出生于台湾的赖育宁小姐,毕业于日本庆应大学。《被隐藏的西藏: 独立古老王国与被佔领的历史轨迹》2020年7月在台湾雪域出版社出版发行。
 
 
《被隐藏的西藏: 独立古老王国与被佔领的历史轨迹》共有十三章,包括地理藏人及其渊源、古代西藏与中世纪、大清帝国时期、独立的国家、宗教与文化、国家社会与经济、“和平解放”及其后果、从人民起义到文革、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到毛时代的终结、重建与现代化、西藏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吗?、西藏2010-2020年等,共728页。
 
 
由于作者库日茗的文化历史背景、研究专业的优势、分析研究的精辟,以及资料来源的多样性使《被隐藏的西藏: 独立古老王国与被佔领的历史轨迹》结论更是犀利和精准,特别是作者对中国共产党认知的彻透无与伦比,因此,对中国占领西藏以及对西藏历史的篡改、隐蔽和谎言的揭露更是淋漓尽致。对此,雪域出版社的网页称:“本书戳破中国坚称继承蒙古和满清「遗产」的谎言/由苏俄学者揭露了被中共官方刻意隐蔽的西藏历史/新中国编造了一整个虚假的中国王朝历史”,本书明确的结论是:“西藏就是一个被佔领的国家”,而且,今天西藏国家虽然被中国非法占领,但这不等于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或者西藏国家彻底灭亡。
 
 
 
库日茗先生依他的研究课题西藏和蒙古的优势,汇集西藏各方历史资料在《第一章地理藏人及其渊源》和《第二章古代西藏与中世纪》中以引用大量的西藏历史资料,其中以西藏苯(汉译苯教)历史文献资料进行补充,完整的阐述西藏地理、渊源,呈现了西藏古代历史的完整轮廓。
 
 
在《第三章大清帝国时期》一章中作者首先介绍了西藏与满洲产生联系的过程,以及满洲后来占领中国之后与西藏的关系等。之后介绍了第五十达赖喇嘛访问中国的历史。其中写道:“值得一提的是,也是大清儒家史官刻意不记载的史实,就是当时北京的满蒙王公络绎不竭地前往黄寺拜谒达赖喇嘛尊者。”“达赖喇嘛表示要返回西藏。不过,却得到清廷的婉拒。清廷期望达赖喇嘛能参与蒙古王公大会,利用他的权威压制蒙古诸部落王国的野心。---1653年春天达赖喇嘛还是离开了北京,无法参加蒙满王公大会。”
 
 
库日茗先生对中国扭曲第五世达赖喇嘛和满清皇帝的会晤,特别是中国对所谓的“金册”和“金印” 歪曲解释,如大肆宣传满清皇帝“册封”了达赖喇嘛,所以西藏归属满清,进一步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篡改中国对西藏的“主权”象征等等谎言进行了揭露,并用历史史实进行了反驳。对此他指出:“后来,因为这个封号,竟也被扭曲解释成,蒙藏二族归附于清政府的证据。金册的汉文内容,完全是中原儒学史家,依据历代相传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意识形态下撰写而成,一字也不提达赖喇嘛和顺治帝之间的关系。”当然,也就掩盖了当时第五世达赖喇嘛 “册封”(按中国的说法)顺治帝“一统天下文殊菩萨圣王”的事。
 
 
书中进一步指出:“清朝继承中原的史观文化,认为跟中原地区来往的外国(外番)都是自动来归降于他的(臣子们故意这么报告,讨皇帝喜欢)。故意忽视事实,自行地在金册中刻印。而不甚懂中原文化及文字含义,天性大而化之的游牧民族君王,认为这只是彼此建交,互相展示友好的外交礼仪。”
 
 
书中也揭穿了中国篡改历史称理藩院是“主管西藏地方事务”的谎言。库日茗先生指出:“清朝的理藩院专门处理对外事务,西藏也在其内。理藩院专门处理“外部关系”,正如其字意一样,理是处理之意,而藩是外藩,外国的意思。---康熙也曾说“理藩院专管外藩事务,责任重大”。”
 
有关中国所谓对清朝 “朝贡”和驻藏大臣的问题也进行了简要明了的阐述。库日茗先生指出:“清代的史官,也沿袭中国史官传统,认为外国派使者来建交,都是来朝献贡,并祈求成为旗下属臣。双方互赠礼物时,一定写成是外臣来贡,回赠礼物时,一定记录为下赐金册,并赐官号获封号。因此,达赖喇嘛和驻藏大臣的关系,被描述成与达赖喇嘛地位平等,共同监理西藏事务。”
 
 
另外,书中也用大量的篇幅对西藏和满清、蒙古、英国、尼泊尔、俄国等关系进行了清晰的梳理。引用大量的史实资料,以及深入的分析展现了西藏国家的独立地位。特别对西藏、英国、俄国、满清当时关系,以及有关西藏问题的立场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分析。他指出:“对俄国和英国而言,西藏是他们争夺的主要对象。双方的外交官就这个问题不断地在伦敦和圣彼得堡谈判。”他也指出俄国当时对西藏政策的矛盾性:“俄国对西藏政策,也有两项矛盾处,一方面希望西藏不要被英国占领,一方面因为日益强盛的德国的威胁感,想藉由西藏问题和英国建立友好同盟---”。另外,揭露了满清非法的与英国签定涉及西藏的条约,以及西藏政府始终没有承认满清和英国签署的涉及西藏的条约之事实。也讲述了满清如何入侵西藏,以及想占领西藏,但由于当时实力不及,因此入侵西藏康区和安多地区的情况。最后,作者认为由于满清入侵西藏领土,以及满清所谓“黜革达赖喇嘛称号”使西藏和满清多年的“檀越关系”即曲永关系终止。
 
 
在第四章《独立的国家》中首先从满清王朝的颠覆之后清朝的各地驻军变成劫匪集团,在西藏康区等地枪杀掠夺的情况,其中屠夫赵尔丰等为例。作者也对中国人成立中华民国和所谓的“五族共和”的荒唐性进行了分析。提到了第十三达赖喇嘛从印度返回西藏之后驱逐满清官员、军队,以及宣布西藏回复独立的历史事实。同时就十三世达赖喇嘛和蒙古领袖第八世哲尊法王(又译杰尊丹巴)向中华民国清楚的表达了西藏和蒙古为独立的国家,而非中华民国的一部分。也否认了所谓的“五族共和”。西藏国家领袖第十三世达赖喇嘛回复袁世凯明确指出:“西藏已是主权独立的国家,身为西藏的统治者,外国对他个人称谓的恢复或承认,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中”。“哲布尊法王表示:「当初蒙古各部族推举的共主是清国皇帝政权,但是,辛亥革命将彼此的纽带斩断,以至于,现今形成两个国家,即大蒙古国和中华民国,由此因缘,两个国家都没有资格向另一个国家,提出额外要求。事实上,你成为了汉族的总统,而我是蒙古族的大汗和法王,这就是最正确的回答,此外,我们也并无必要去煽动彼此民族间的仇恨。」这就是当时西藏和蒙古各自类似的国情发展。”
 
 
之后,作者也讲述了西藏政府驱逐满清官员之后,进一步收复之前被满清占领的西藏领土。西藏军队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驱逐满清残余势力以及收复西藏领土的情况。英国和俄罗斯对西藏问题的立场和利用西藏情况进行了深入的研究。特别对英国和西藏的关系进行了精辟分析,从而揭穿了中国大肆宣传的“英帝国主义阴谋西藏独立”之说的荒诞无聊。
 
 
作者也指出:“事实上,儘管西藏保持事实上的独立,但是,中原政权的中华民国国民党政府还是一昧对外宣称,西藏是他们的领土,不断对国际施压,并用各种手段试图吞噬西藏。”
 
 
但是,中国的外宣以及谎言无法改变的是西藏事实上的独立地位。
 
 
作者在《宗教与文化》中广泛的谈论西藏的宗教文化,其中包括苯教文化和佛教文化。从文化的角度证明了西藏与中国在文化上区别以及独立性。也对西藏佛教传入发展等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他指出西藏佛教:“事实上,是延续印度佛教的传统,如果说印度佛教和西藏佛教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印度佛教从印度逐渐消失,而西藏佛教将印度佛教在西藏重现,并壮大。”
 
 
在《国家、社会和经济》一章中,作者阐述了西藏国家的古代历史、社会和经济发展状况。其中对西藏国家的刑罚制度和满清的刑罚制度进行了对比,结论是:“直到二十世纪,西藏的刑罚并不比大清帝国和之后的中国政权残忍。在西藏,断手足的刑罚,只限于重大罪犯,例如,强盗和重大窃盗等,盲刑则只限于重大政治犯罪。”再一次揭穿了中国虚构的西藏最黑暗、罪残忍的“农奴社会”的谎言。而且,也揭露了中国创作“农奴”的荒诞性。“中共口中所谓的西藏「农奴」事实上,是「佃农」,而他们所说的「奴隶」,不过是家中的佣人。与欧洲和大清帝国相对比,事实上,西藏并没有严重的阶级矛盾”。
 
 
作者承认西藏在科技和物质方面的落后,但是,西藏在哲学文化等方面并不亚于西方和东方其他国家。他指出:“西藏佛法的哲学思想高度,可说是超越古今。”他也指出西藏的改革已经起步,虽然很缓慢。如果没有中国的入侵,西藏的改革一定会成功。“虽然,西藏的改革,在十三和十四世达赖喇嘛的努力下,无法让西藏的神权政治马上改变,但是,也是慢慢移动脚步走向现代化成长,只不过,因为中共的入侵,让他们最终无法看到努力的成果。如果不是中共得到共产苏联的援助,数十年的改革下茁壮的西藏,应该是有能力单枪匹马击退中共的(百万大军)。”
 
 
在《「和平解放」及其后果》中首先介绍了中国国共之争和苏联共产党对中国共产党的巨大援助的情况。还简述了有关中国共产党入侵西藏时苏联进行的协助,如:“ 1950年1月22日在双方交涉结束时,史达林问毛泽东,是否还有其他要求。毛泽东又传达另一个请求,他说:「我想指出,您派到中国的航空团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共运送了将近一万人。请允许我,史达林同志,感谢您的援助,并请您把这个航空团继续留在中国,帮助准备进攻西藏的刘伯承部队运送军资」。史达林回答道:「你们准备进攻,这很好。必须把西藏拿到手-----”另外,“列多夫斯基(A.M.Ledovsky)回忆录中提到:「第一,这并不只是苏联军机的空军部队,而且操纵战机的也是苏联空军飞行员,但是,因为这个支援是非法的,所以,苏联的飞行员和机场工作人员,都身.中共的军服。第二,为了帮助中共解放军能够移动军队佔领西藏,苏联提供了苏联最大型------”
 
 
作者对中国入侵西藏时所谓的“解放西藏”的荒谬性指出:“中国共产党侵略西藏时,手举正义之旗,宣称他们是要来「解放」。向谁「解放」什么呢?就像打谜语。”
 
 
对中国的入侵和西藏政府坚决的抵抗进行了全面的研究。特别是揭穿了中国“十七条”的欺诈和荒唐性,如“和平协议的起草制定,在含糊、双关、暧昧翻译手法之下,让中文和藏文产生不同解读。首先,并没有标明藏中双方明确的边界地点。大部分的西藏人民所认知的西藏领土,并非只有1951年西藏政府事实统治的西藏领土,还包括之前被前中国政府中华民国以武力佔领,并非法纳入中国省份的西藏领土。”还指出:“这份十七条协议,可以说是西藏代表团在中共官方恐吓要胁下,盖上中方提供的伪西藏官印,签署完成的。其中的一些条款,被故意设计成,可以有很多的解释。从一开始中共官方的做法和态度就很粗暴野蛮。”
 
 
中国依靠庞大武力入侵西藏时,国际社会的反应很多专著焦聚与印度、英国和美国对西藏历史地位的确认和反应。库日茗引用了加拿大政府2009年最新解密的官方资料。加拿大政府对当时中国非法入侵西藏提出了质疑,并承认西藏是一个真正主权独立的国家。如下:“1950年11月21日加拿大外交部长送了一份法律备忘录给加拿大驻美国华盛顿大使,让他在联合国针对西藏问题,提出讨论。内容提到,即使中共当局提到1911年前中国在西藏的主权问题,也是证据微弱,后来证明就像是虚构小说裡的剧情。事实上,在过去的四十年间,西藏不管是内政和外交上,都完全掌握在西藏政府当局手中,是一个真正主权独立的国家。像这样的情形,在国际法上,就被视为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另外,加拿大政府官方也对中国强迫签到所谓的“十七条”认为是无效:“1951年9月9日加拿大驻印度高级专员呈送一封密件给加拿大外交副部长。他报告说西藏代表团,在签署和平条约后返回了西藏,但是西藏代表团说,没有达赖喇嘛事先的批准,事实上,他们并不想签署的。根据这位高级专员的报告,在将来这份协议,藏方可以申诉无效,因为是在被胁迫之下签名。1959年6月29日同样一个类似的情况,加拿大驻香港贸易专员向他的国家外交部报告:「藏中十七条和平协议是个不平等条约,如同西方列强诸国强加在清朝帝国时一样」。”
 
 
而且,中国一方面强迫签订了非法的所谓的十七条协议。另一方面又自己撕毁了协议。“事实上,违反十七条和平协议的是中国共产党政府,而不是西藏政府。这项事实报导在苏联可是人人皆知:「…如众多事实所示,毛泽东和他的手下,事实上根本没有遵循1951年签署的十七条和平协议的任何一条,而且他们也无意执行,所以才会强行要进行民主改革这就是为什么毛泽东在西藏刚开始叛乱时说,这正好给了我们战争的好藉口…闹得越大越好」。中共领导人单方面终结十七条和平协议,却将责任推给了,没有支持西藏人民抗暴起义的西藏政府。”
 
 
《从人民起义到文革》一章中作者分析研究了西藏发生起义的原因,以及中国的血腥正压情况。中国所谓的民主改革的残酷性,以及中国对西藏的反抗中国侵略者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阐释,并揭露了苏联插手镇压藏人的情况。他指出:“根据中共的记载,1959年3月中共当局向苏俄的领导报告,他们持续在镇压西藏抗暴起义之事,于是,苏共政府向中共政府提供了西藏护教军游击队的动向和人数等重要情资。”并指出:“比较美国CIA提供给西藏游击队及苏联提供给中共解放军的武器种类和数量,可以明显知道美国方面的计划并不是要支持西藏获得独立。而西藏游击队方面则是,有援助总比没援助好,他们一心只想要收复西藏故土,重获自由,而不是为美国对中共政府施加压力而拼命战斗。”另外,作者也指出中国非法占领西藏后对西藏实施了惨无人道的政策,因此,苏联都看不下去批评了中国的对藏政策。
 
 
作者对藏人起义抗中国的战斗和对美国的援助是这样描述:“西藏人民纷纷站出来捍卫他们的国土和传统制度。关于支持西藏游击队,美国政府採取了两面手法,一方面想要削弱中共的力量,一方面又不希望西藏独立。西藏游击队接受美国政府的援助,并不是他们支持外国的帝国主义,只是,他们得不到任何的支援。西藏从外国得到的援助,都是合乎情理及国际正义,如同其他的国家一样,西藏人民有保护自己国家的权利,包括护教军游击队活动和争取外国世界及社会的支援。”
 
 
作者对中国在西藏十年“文化大革命”的结论是:“1976年9月9日毛泽东死亡,文化大革命也随之落幕。此时的西藏,就像被原子弹轰炸后的广岛一样,凄凉残破,死伤累累。”而且,作者认可联合国的谘询机构国际法学家委员调查结果:“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西藏犯下种族灭绝行为,企图摧毁西藏宗教及民族特有的传统生活习惯等。”并指出中共不如德国纳粹:“不像德国纳粹,他们深知所夺取的艺术品的价值。而中共并不知道艺术品的价值,持续地摧毁殆尽”。书中记录很多有关中国掠夺西藏珍贵文物以及大量的文被金属工厂溶化的情况。
 
 
作者用很大的篇数对西藏流亡政府公布的120万藏人非正常死亡的数字进行了讨论,也对质疑120万藏人非正常死亡的学者之观点进行了分析。最后,作者认为:“值得一提的是,那些不同的计算程式,竟然得出令人玩味的结果。主张藏族死亡人数远低于120万的学者,不论其计算方式出来的结果有多不同,不论其中包含多少臆测,他们都体认到,他们的计算方式不可能成为,1953年到1964年间藏族死亡人数的计算方式,因为那是超乎常理,超乎人类的所能想像的悲惨壮烈及残酷和可怕。”他还指出:“虽然那些资料(指西藏流亡政府调查120万藏人非正常死亡的资料)并不非常准确,但是这些依据事实的数据比起外面的推测更为正确。”
 
 
并指出文化大革命:“是西藏及蒙古文明史上,最黑暗的一面。从1966年开始,数世纪遗留下来的历史遗产,几乎都被摧毁殆尽。这是毛泽东和其政党所犯的罪责。”
 
 
并谴责称:“中共一方面强烈指责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国人民所犯的罪行,另一方面却极力隐藏自己所犯的罪责,文化大革命只是其中之一。”
 
 
在《重建与现代化》中国作者经过深入研究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事实上,西藏在过去40年的进步中,面对的是种族灭绝、文化大革命、宗教和文化破坏。”而中国对西藏的投资或者所谓的“援助”事实上:“这一切都是一个「配套」,包含奖励大量中国人移住西藏、汉化少数民族、还有稀释当地少数民族的人口比例”。而:“现在西藏被中共视为自己开发出来的领土,不仅只是自然资源的来源,还是中国人赖以生存的空间。”
 
 
《西藏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吗?》中作者从国际法的角度对西藏历史、主权地位进行论证。并驳斥了中国的说法“唐、宋、元、明、清并不是一个国家的各个朝代,而是由不同帝国统治的不同朝代。没有文献纪录西藏是上述任何帝国的一部分。中华人民共和国特意出版许多旧文献,目的是要证明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属国,但是,结果证明却恰得其反。”
 
 
作者总结道:“我们可以持续一系列的反问,但是答案只有一个:「因为数世纪以来,国际关係中,压倒一切的权利,是强者的权力。国际标准仅用在平衡权力利益。如果弱小国家没有强大的支持者,就无法永远独立于邻国。在过去的时代,天然的地形屏障虽然有用,但是在现代,不能保证可以得到保护。西藏的命运就是一个例子」。”
 
 
作者就中国政府在西藏推行的文化、民族灭绝政策深表担忧。指出:“不但要消灭西藏传统的游牧生活方式,中共政府还希望将藏传佛教规范成适合它的政治政策,并要强迫西藏人接受,中共官方改造的西藏历史,给予的教育、生活方式、语言和经济模式,以达到将西藏中国化,汉化西藏人的目的。”“换句话说,藏人不被汉族同化的唯一机会是实现他们与中国人的分离,并努力保持藏族的意识形态。藏族的精神基础是西藏宗教(佛教和苯教)、文化和历史,而其国家基础是达赖喇嘛办公室、藏人行政中央和藏人组织团体。”库日茗先生说。

2020年9月8日 星期二

唯色RFA博客: 天葬师、“康巴松茸”、六十三根辫子及丹增德勒仁波切(一)

 


2020-09-08打印
白玉寺的金刚法舞。(唯色1999年摄影)
白玉寺的金刚法舞。(唯色1999年摄影)













1、

一开口就提天葬师,像是有意吸引读者的眼球,难免流于俗套。这个似乎专属西藏独具的一种行业,往往容易引起介于不规范的解剖学与神秘的巫术之间的联想,还会招来“落后”、“野蛮”、“可怕”之类的鄙视。即使是那套在网络上流传甚广的照片(我估计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拉萨色拉寺附近的那个著名的天葬场,出于猎奇的游客偷拍的),系着围裙、戴着手套的天葬师如同一位在露天实施手术的大夫,但他手起刀落之处却是一具首身异处的人体(那人体是如此地有血有肉,简直不像尸体),足以令其他文明的人们受到近乎矫情的惊吓。

给我转发照片的是一个向往西藏的汉地诗人,他有些心悸地问我:“难道你们藏族人死了都要这般了结?”倒是让我颇费思量,因为这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说得清楚的。看来对藏人的这种传统葬俗只能进行文学化的描写,比如有句诗是这样赞美天葬场上分食尸骸的鹰鹫的:“光荣随鹰背而飞翔”,可想而知会打动多少怀有西藏情结的浪漫主义者,而一个个操刀的天葬师,也就变成了化腐朽为神奇的魔法师,似乎有着往返于阴阳两界的本事。的确,天葬师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做的,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若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天葬师,既要有足够的勇气处理无常的生命,还要有平衡世俗偏见的能力,更要有一颗悲悯的心。



折多山口。(唯色1999年摄影)
折多山口。(唯色1999年摄影)

在西藏或者说所有的藏地(必须添上“所有的藏地”,不然有可能被误解为只是今天中国行政区划的西藏),天葬师指的是自己家乡的那个帮助每个人走上轮回之路的人,虽然他从事的这个职业与屠夫不同,但也素来被有所介意,可是在生活中却谁也离不开,因为在死亡的时候,我们除了需要喇嘛,还需要“刀登”(藏语,天葬师,康地发音。拉萨发音是“多典”)。

对于生活在柯拉草原上的藏人来说,在死亡的时候,除了需要大喇嘛丹增德勒,还需要刀登仁青。

2、

新都桥的小店。(唯色1999年摄影)
新都桥的小店。(唯色1999年摄影)

但是,仁青不仅仅只是一个天葬师。如果他只是一个天葬师,我就不会改变我的那次伟大的旅行(呵呵,这个形容词当然是对我自己而言),特意骑一天的马,跋山涉水地去拜访他。

在这之前,我已经在康北的北端白玉县和康南的南端稻城县(需要说明的是,康北和康南位于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传统上这里属于东部康地),度过了完全地、彻底地沉浸在宗教氛围中的一个多月。那是1999年的夏天,那时我还是《西藏文学》杂志社的编辑。我终于可以把积攒了四个月的假期慷慨地、迫不及待地交给离开多年的康地。这么讲,似乎有重游故地的意思,其实不然。曾经在康北的道孚和康区中心的康定生活的岁月里我哪里都没有去过,原因是那时年幼,做梦也别想一个人漫游康巴大地。大学毕业后在甘孜报社工作过一年多,先做记者,因不适应很快改做了副刊编辑,也只去过色达的县城里转了转,仅对骑马穿城过的牧人提着双卡录音机传出的弹唱有印象。之后去过父亲的老家德格,百感交集,热泪盈眶,血缘相关的至亲们已去往另一个世界……总之我的计划是用整个假期独自走遍整个康区大地,参访所有著名的、各个教派的寺院,了解有着悠久传统与独特习俗的民间,然后写一本有关地理、历史和人文的游记,这听上去是不是像夸下了海口?

果不其然!我不但没能实现过于宏大的目标,吃喝玩乐的时间远远多于勤奋写作的时间,而且返回拉萨后,在电脑上列出了数千字的写作提纲,去洗印店洗出了上百卷彩色与黑白胶卷,写了上万字华而不实的开头后,这本书就夭折了,虽然写过两三首诗和两三篇散文(包括这篇散文的原型,原名为“带我去天葬场的仁青”,简略版发表在2004年4月的《南方周末》地理版上),说起来既惭愧又惋惜得很啊。但在最初上路时,从未有过独自旅行经验却雄心勃勃的我,把自己装备成了一个很像那么回事的背包客。用阿巴本的话来说,他在雅江街上第一次看见我时,看见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一个很大的背包正在走路。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是因为我的个子比较矮小,而我的背包比较巨大,当我背着装得满满的、挤得高高的背包一步步地走路时,别人从背后几乎看不见我的脑袋。

记得在康北的白玉县,每天一早我就从一借宿的人家走向整个县城中最醒目的建筑群,位于半山坡上的白玉寺,直至傍晚才下山。我几乎成了古千仁波切的专职厨师,虽然我的厨艺不怎么样,但土豆烧牛肉却是我的拿手。只要敢于大把、大把地将辣椒、花椒和其他香料放进巨大的高压锅里,就能做出色香味超级俱全的土豆烧牛肉。我相信古千仁波切身边的扎巴(藏语,普通僧人)会常常怀念让他们的嘴巴无法闭上的我。有一天,我正举着佳能相机专注地拍摄着戴华丽面具的僧众跳金刚法舞,突然听得身后有人用地道的四川话问我:“你是不是一个纯粹的藏族?”(四川话的发音把“纯粹”说成“顺粹”,把“藏族”说成“藏缺”。)回头一看,我非常吃惊,因为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再纯粹不过的藏族老僧人,身材高大,面貌沧桑。我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致地问他,“你咋个会说这么纯粹的四川话?”老僧呵呵笑道:“我在新都桥待过十几年,跟我关一起的不是成都的贼娃子,就是邛崃的强奸犯,我咋个不会说他们的话嘛。”我当即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白塔后面的山上是崩坡寺。(唯色1999年摄影)
白塔后面的山上是崩坡寺。(唯色1999年摄影)

所谓的新都桥其实不是桥,而是从康定翻过折多山后,通往康北和康南的分叉路和中转站,来来往往的尽是忙碌生存的平民、赶路歇脚的旅人、参访寺院的香客、运人载货的司机,还有云游各地、化缘四方的僧侣,以及进去监察民情或出去享受生活的官员,以及时不时就会源源不断的军车。但这位老僧说的是另一个很少被外人知道的事实,而当地人都非常清楚,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劳改农场,自从几十年前“翻身农奴得解放”以后就有了,关押着整个甘孜州绝大多数的政治犯和刑事犯,尤以1950年代所谓“平叛”和文革时代关押的藏人最多,还关押的有四川省诸多地方的犯人,难怪老僧能说一口四川话,他一定是被当做“叛乱分子”成了囚犯。不过他为何对是否“纯粹”这么看重呢?这是我现在才想到的问题,当时忘了问他。是不是他比较反感变得不纯粹的族人呢?

提到厨艺,我想说的是,我在稻城的崩坡寺就不是厨师了,相反宗各喇嘛成了我的厨师。谁也不会想到一个热爱闭关修行的喇嘛竟会做馒头这种中式面点,那不算白却胖乎乎的馒头泡在酥油茶里很香,但更香的是宗各喇嘛亲手揉捏的糌粑坨坨。康地的糌粑与拉萨的糌粑比较,虽然主要都是用流动的河水推转传统的石磨给磨出来的,但粉质粗粝些因而更有青稞本身的香味。连寺院下方河水里的鱼也吃糌粑,我亲眼看见当宗各喇嘛来到河边,大大小小的鱼就游了过来,他伸手将捏成小块的糌粑伸向水面,竟有鱼儿跳到他的手心里来吃。我离开崩坡寺的那天,一辆从稻城开往康定的客车在寺院附近的公路上被宗各喇嘛拦住。他把我的背包塞到坐得满满的车上时,还在我的衣兜里塞了一样东西。我想要看,他说现在不能看,等会儿再看,是沁颠(藏语,法药)。当望不见半山上崩坡寺绛红色的房子后我取出一看,竟是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我差点流泪了。要知道,宗各是一个清贫的喇嘛,他显然是把我当成了一心朝圣的香客。

不过这辆客车只把我送到了小小山城雅江,原因是阿巴本的几句话引发了我的好奇心,由此可见我的旅行充满了随机性。本来嘛,一个人在路上,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想在哪里住下就在哪里住下,随心所欲,随遇而安,这才符合“在路上”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