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3日 星期二

能亲见达赖喇嘛尊者,我此生无憾——一位出生在中国的00后汉人佛教徒的肺腑之言

Tara Freesoul

Aug 29th 2024

这个8月初,我与藏人朋友通话时偶然得知达赖喇嘛尊者月底在从纽约返回印度时会途径瑞士苏黎世参加一场长寿法会(Tenshug)。我知道这殊圣因缘多么可贵,感谢三宝赐予我这个福分,8月14日尊者长寿法会的门票在网上发售,我准点登上网站,买到一张门票。

8月25日是一个阴雨天,清晨我抵达尊者莅临的苏黎世Hallenstadion体育馆外,远远地就望见成百上千穿着传统藏袍(chuba)的藏人排着几条长队——几乎全欧洲各国的流亡藏人都赶来了,有银发苍苍的老阿妈,有俊美英挺的年轻男女,还有在牙牙学语的孩子,他们华服盛装,手捧哈达,戴着佛珠——一切都要归功于尊者半个多世纪以来的努力,流离失所的藏人们在西方国家找到了庇护之所、繁衍生息,一代代人都仍然传承着西藏信仰和文化。人群中还有不少欧洲人面孔,我见到一个瑞士女孩也穿了一身漂亮的chuba。

我的门票上的座位在体育馆的某区第21排,巧的是我今年正好21岁,这个数字也象征着21度母。

我的座位在尊者法座的左侧边的二楼,我大约是在9:09分进场入座,那时达赖喇嘛尊者已然端坐在最中央的法座之上了。尊者离我很远,但我分明望见了那个庄严的黄金色法台中央端坐着的身影——我不敢相信我的双眼看到的是真的,人生如梦,看着尊者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只觉得恍若在梦中。

尊者身着红色僧袍,披着金色袈裟,结跏趺坐于金黄宝座,背后挂着三幅巨型唐卡,佛祖释迦牟尼居中,右侧是四臂观音,左侧是白度母。尊者右手边是僧众的席位,左手边坐着在家人信徒。

法会开始了,我亲耳听见尊者说法的声音了,那声音那样亲切,他的吐字依然那么清晰,十分惭愧我的藏语并没有学得精通,我只能听懂尊者提到了毛泽东(引用毛泽东说“宗教就是毒药”),然后又警醒所有的佛弟子要发菩提心。镜头切换到观众席时,我看到有藏人在抹眼泪,我也想要流泪。

我持着念珠在心中默念六字真言,念了一轮又一轮,仰望着尊者的脸庞,想起曾经读过的他的书,想起看过的关于他的报道和流言,又想起尊者的教诲——他向世人所传达的核心精神就是:Be Kind. 要善良。

尊者带领我们念诵皈依文,一遍遍地念诵“om ma ni padme hum”,“om a ra ba za na dhi”,念诵回向文….

我感到四周的孩童的哭声、喧嚷声都寂静了,我好像看到四臂观音在金光中显现在尊者的上方,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心中生起无比的平静的喜悦,这喜悦盖过了我曾经承受过的一切痛苦。我只觉得此生不再有遗憾了。

法会结束后,我们起身目送僧众护拥着尊者下法座,我听到有藏人嘶声竭力地大吼:“Long live the Dalai Lama!” “Bhod Gyal Lo!” 现场一呼百应。尊者也听到了,他向我们挥了挥手。

下午我向尊者的法座献哈达,并磕了一个头。

后来在现场见到了另外一位信奉藏传佛教的华人朋友,我才知道我们二人是现场上万名信众中唯有的来自中国的华人。这是我们一生的荣幸。

我何德何能呢?我是何等有福,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亲见尊者,佛国法王,雪域的依怙主,观音化身,万古长夜里的法灯,这个末法时代投生在地球上的最高尚的灵魂,我的仁波切啊。这是我从前根本不敢希求的。

还记得上个月在图博特的一个佛堂中,我对着以某种隐秘的方式供奉着的尊者法相磕了九个长头。这是好的缘起,我不知是在累生累世积累了多少福德善报,今生才有机会在活着的时候亲见一次尊者。一想到许多图博特境内的藏人仅仅因为供奉尊者就遭到牢狱之灾,而我身为汉人却有幸亲见尊者,我心中十分愧疚。

在此我提笔为尊者写下了几行短诗:

图博特是他的国土。

图博特人是他护佑的子民。

喜马拉雅雪山是他的法座。

他是山巅冉冉升起的太阳。

又忆起四年前,2020年7月22日时我曾到过尊者的故乡,青海西宁湟中。在那时候我在日记中写下如下文字:

“不知不觉间,我到了上师的故乡,青海西宁湟中,这片世世代代养育了这个古老神秘的民族的土地。这里本就应该属于他们,而不是鸠占鹊巢实行泯灭人性的独裁统治的它们。

可是如今他却永远无法再次踏上自己的故土,无法行走在这神圣的蓝天与碧原之间,回到自己曾冒生命危险捍卫的家乡和至高的信仰的发源地,坐上本应属于他的受他的民众顶礼膜拜的宗座, 只能流落远国,整整六、七十年——几乎终此一生。

真是让人唏嘘。诺贝尔和平奖真的不枉于他了。

佛保佑这伟大的殊胜的灵魂。佛保佑这片土地,给他们自由。”

正是那次去尊者故乡的青海之行让我为藏文化深深着迷,也对藏语有了浓厚的兴趣。

我于千禧年间在中国内地出生长大,身份证上民族那一栏印着“汉”,可我对这个民族没有归属感,儒教的纲常礼数没能将我困住,虚假的中华民族无法把我禁锢,我的心像藏地天空的鹰一样自由。

还记得我今生第一次见到尊者的照片是在2015年时。那时我是Lady Gaga的粉丝,而Lady Gaga拜见了尊者,在中国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目睹我的国家和民族对尊者万般的仇恨诋毁,我不明白为什么,好奇驱使我翻墙下载了instagram,看到了Lady Gaga与尊者的合照。对于尊者,我只知道他是一位眉目慈祥的藏传佛教僧人,长相甚至有几分像我的爷爷,他没有做过任何有违天道(譬如戕害人命)的事,仅仅因为政治立场不同,就遭到如此糟糕的攻击污蔑。不该如此啊!从那时起我对尊者竟生出了敬爱之情。哪怕当时我英语不好,面对instagram评论区中国人不堪入目的辱骂,我用蹩脚的英语回骂了过去。

仁波切啊,我天生反骨,他们越仇恨您,我越敬爱您。

爱比仇恨更强大。

2016年时我去到台湾旅行,在诚品书店看到了尊者的传记,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是丹增嘉措,他是流亡的灵性领袖,那本书上是多么漂亮又自由的繁体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尔后我开始在中国互联网防火墙内外查找有关尊者的资料、阅读尊者的传记,我知道了除了倡导慈悲和非暴力的灵性导师以外,他一直都是人权、自治、民主、环保、女权的支持者。多么至善至美的灵魂啊!我为尊者坎坷的一生感慨万千。

还记得大约2017年时我在中国软件“百度网盘”里存了一本尊者的自传《流亡中的自在》,过了一段时间后这本书在我网盘中以“此文件含有违法违规内容”原因被封禁了。当时可把我气得不轻。我恨这个独裁政权连我阅读的书都要筛选。

我知道了我的民族所造下的罪业多么可怕,谤佛灭法,血染雪域,在无间地狱里过亿万个劫数都赎不清。我不能完全地把自己从这个民族中割席出来,可是我想做些什么去赎罪。

2022年10月7日,彼时我已经离开了中国,来到自由世界,我给尊者的基金会Gadan Phodrang Foundation of the Dalai Lama 捐款了70欧元。能向尊者献供是我的荣幸,愿能清净我的一些罪业罢。

再后来我结识了很多流亡藏人朋友,他们向我讲述,流亡中的尊者让世界看见了西藏。我还到访过台湾的尊者基金会。这些都是我和尊者的缘分。

我曾数次梦到过尊者,有一次醒来时几乎哭了。就去苏黎世的前一天上午,我梦到我去听尊者的演讲。

我皈依过上师,受过三昧耶戒,可我不是一个好佛教徒,我是何等有罪,我的罪障太过于深重,我都不知如何才能忏悔。我曾无数次陷入魔障,我曾深陷邪淫、自残、自我虐待,对痛苦和堕落上瘾,我有时候充满了恐惧——这恐惧转化为怨恨发泄出来,我恨自己也恨外界。我始终在五毒的漩涡里打转,伴随业力流转了无数个劫数的轮回。

我何尝不知道轮回是无尽的苦,我心求解脱,但往昔的业力习气太过于深重总是拉着我往下堕落。我需要忏悔!仁波切啊,求您救度我。

我在2021年曾经许愿说这辈子想去一次达兰萨拉,我想拜见尊者,但我不敢奢求这个愿望成真。

真的想不到这一天真的能在我生命中到来,感恩三宝的慈悲护佑,这是我生生世世以来的荣幸。

唯愿三宝加持尊者,华丹拉姆护法尊者长驻于世,祈祷尊者有朝一日能返回故乡。

གངས་རི་ར་བའི་བསྐོར་བའི་ཞིང་ཁམས་སུ། །

ཕན་དང་བདེ་བ་མ་ལུས་འབྱུང་བའི་གནས། །

སྤྱན་རས་གཟིགས་དབང་བསྟན་འཛིན་རྒྱ་མཚོ་ཡི། །

ཞབས་པད་བསྐལ་བརྒྱའི་བར་དུ་བརྟན་གྱུར་ཅི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