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谈网记者赵亮编译)一场大地震摧毁了玉树县90%的建筑,2000多人丧生之后,修复的代价是牺牲身份。
这位喇嘛身体前倾,翻阅着照片。那是2009年秋季拍摄的,是在地震发生之前——10月份一个普通的日子,当时我在寺院里见到了他。以前的学生,旧的教室。他的目光徘徊在他的一个脸部特写,仿佛回到了那一天,那个阳光明媚、微笑的日子。他难以置信般地摇了摇头:“我看起来这么不一样了吗?”
一切都不一样了。自7.1级地震袭击了位于青藏高原上的玉树县以来,已过了5年。那时,玉树是一个藏族小县城,一个有着尘土飞扬的市场、寺院以及低矮的乡村住家的地方。地震几乎推翻了所有的结构,数千人被困在废墟中。当山谷停止晃动时,这名喇嘛和他的学生们从他们依然矗立着的学校里出来,徒手挖掘幸存者。
由于距离、坏路和海拔高度,救援人员花了几天才抵达玉树县城。但他们抵达时,是大批的到来。一队队绿色的军用卡车载着帐篷、毯子、水泥和士兵,从省会西宁南下。中央政府在当地媒体和外国媒体面前,承诺会重建玉树——他们做了,虽然有时很难辨认这座他们建出来的城市。
北京已投入了超过70亿美元来改造这个县城。游客们不再需要经历17小时连夜汽车令人筋疲力竭的旅程。现在有了一座飞机场和新铺设的公路。主街上有一座崭新的学校,带有非常洁净宽阔的操场。每个家庭都被给予足够的资金来修建一个80平方米的新家。
而且,在每一个转弯处都有标示牌,提醒:感谢人民解放军、国企和共产党的官员。一面旗帜上写道:“知恩图报。自强。创新。和谐”。另一面写着:“开展活动,促进民族团结”。在进城的路上,大幅的红色广告牌上画着中共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朝驾驶员们挥手:“团结全体中国人民。实现中国梦。”
执政的共产党对该地区的梦想一直与当地许多藏人想要的不一样。这是中国人统治的边疆,这里的任何事物都有着两个名字、两个历史。藏人称之为殖民地化,执政的共产党称之为“农奴解放”。虽然藏族僧人用自焚来抗议北京的统治,但国有媒体在为改善藏人生计(修路和水处理)的运动“吹喇叭”。
在这个意义上说,玉树的故事感觉就像在快速地讲述当代西藏的故事。这次地震的破坏加速了非藏人涌入到这个曾经与世隔绝的小镇。受到中共支持的士兵、官员和想发财者带来了金钱和物资——首先是铲子和水,然后是脚手架和起重机。但这种帮助并非无条件的,已提升了国家对该地区的控制。
拿住房来说。几乎城里的房子都被摧毁了,中共誓言会帮助每个家庭建立一个新家。很慷慨。但他们是根据他们自己的逻辑和自己的计划在做。在过去五年里,当地居民纷纷走上街头抗议,称他们被广泛地没收了土地。他们说,他们在地震中失去家园后被赶了出来,为新的宏伟城市规划让路。
这种建设热潮是否有利于藏人也存在疑问。当地人几乎鲜少使用过机场设施、所铺设的公路及快速建设的政府办公楼。在过去,旅游者们住在家庭旅馆。如今,据香港万年青酒店集团的宣传手册,那里有了 “精品五星级酒店” 格萨尔宫(Gesar Palace)。它拥有“18个中国餐包间”,13台卡拉OK机,并极少有客人。
至于所有关于团结之说、崭新的建筑物和平整的道路,在中国那个公然无神论的政府和普通藏人之间差距之大似乎一如既往。你可以从那名喇嘛的脸上看到这一点。地震的创伤,外地人大量涌入,他居住了26年的小镇被批发般地改头换面,这些已令他衰老。他深知这一点。虽然他才刚刚步入中年,走起路来比从前慢了许多,讲话更为谨慎。
他让我不要使用他的名字,我也不会张贴他的照片。对于他的学校来说,这是一个敏感时期。寒假的时候他给当地学生提供免费的宗教教育时,麻烦开始了。来了五百人,吓坏了地方当局,他们把藏人聚集在一起视为威胁。他被监禁了七天,但他计划继续他的教学。
他继续穿着僧侣的长袍,过着省吃俭用的生活。当被问及未来、这座城市和他的学校,他似乎不太关心政治,更担心的是信仰问题。他所挚爱的达赖喇嘛近期承认他可能结束转世,在玉树仍有许多人在努力去理解。这位喇嘛俯瞰着重建后的玉树,冷静地思索着,“我唯一的愿望是他能在某个自由的地方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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