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27日 星期二

「中国人权运动及西藏未来」国际研讨会在台举行

【西藏之声12月27日报导】台湾的藏人团体日前在台北举办了名为「中国人权运动及西藏未来」的国际研讨会。来自世界多国专家和学者共同参与了这次研讨会。

上周六(24日)台湾的两个藏人组织共同在台北举办了「中国人权运动及西藏未来」国际研讨会,来自美国、香港、台湾、法国、印度以及中国大陆等的数十名专家学者,各大院校的教授以及学生等参加了这次研讨会。
作为藏方代表与会的藏人行政中央驻台湾代表达瓦次仁向本台介绍这次会议的情况。他表示,(录音)这次活动是由在台藏人协会和汉藏协会联合主办,我们只是提供协助。这次的活动,我们邀请了大概40多位专家学者。在研讨会上发言的有8、9位教授,以及一些学院的院长、还有一些智库的主任和组长等等,都是一些对西藏问题、国际关系,以及民族问题和中国的人权民主等方面有着很深入研究的专家学者。所以说这次研讨会的内容无论在深度或者高度上,都受到了相当好的评价。
达瓦次仁还表示,会上有一名在台湾学习的大陆学生多次以中共的宣传口气向与会人士提出种种质疑,在经过大家详细地解释后,这位学生受到了震撼,虽然他完全坚持中国政府的立场,但他还是非常愿意了解真相,而且他也开始觉得中共宣传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另据台湾媒体消息,藏人行政中央外交与新闻部中文组的桑杰嘉和前台湾地方西藏青年会会长扎西次仁等在昨天(26日)同台湾苗栗县第二选区民进党候选人杨长镇进行会面,对杨长镇长期以来关切西藏人权状况和在台藏人的权益等表达了感谢,并按照西藏传统,向他献上白色哈达以表敬意。

哈维尔留给西藏斗争的遗产

作者:嘉央诺布(Jamyang Norbu)
译者:John Lee

2011/12/19

一直以来,达赖喇嘛无论何时受到任何国际领导人或社会名流的哪怕一点点礼遇,藏人都会可以理解地感到非常高兴和满足。在我们所处的如此让人绝望的形势下,人们觉得任何的公开宣传都是难能可贵的。其实,有些值得质疑的领导人并非真心支持我们的事业,他或者她或许用情报交易的术语讲只是一个“有影响力的中间人”( an agent of influence),迫使达赖喇嘛承认中华帝国的“精神福祉”从而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国际贸易利益。我们对此往往视而不见。

两天前,瓦茨拉夫•哈维尔(Haclav Havel),一位始终与达赖喇嘛保持真正友谊并且坚定不移地反对共产中国占领西藏的世界领袖离开了人世。他对北京暴政的反对并非仅仅局限在西藏问题上。刘晓波被捕之后,哈维尔不顾重病缠身和其他一些捷克异见人士试图在2010年1月(在刘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之前)向中国使馆递交一封信,结果却吃了闭门羹。BBC当时报道说,“这是一个应当出自他在60年代创作的剧本中的荒诞场景,在这些剧作中他取笑了当时靠苏联人撑腰统治国家的政权。”

当然,哈维尔首先且最重要的是一位作家和思想家,而非职业政治家。事实上,在1989年他成为最终推翻政权的天鹅绒革命的领袖之前,他因反对捷克斯洛伐克的共产党政府被囚禁了四年半。

本文不是一篇献给哈维尔先生的悼词,也无意讨论他的文学作品。在此我着意想介绍的是他留给我们藏人和其他致力于反抗“后集权主义”( post-totalitarianism)压迫和暴力的自由斗士们的一份遗产。这是一份重要的,甚至是一份改变游戏规则的遗产。哈维尔在他的长文《无权者的权力》(The Power of the Powerless)中使用了这个术语。文章对于在后斯大林(和毛泽东)时代如何有效地挑战那些压迫政权和体制进行了战略上的探讨。

去年在昂山素季(Aung San Suu Kyi)获释之后,我写作了《寻求无权者的权力》一文,对哈维尔的观点进行了简要归纳。我在此恳请读者阅读(或重读)此文并在有可能的时候去拜读哈维尔的原文。我想这可能会为我们理解西藏内部发生的一切提供一个更为广阔的理论视野,或许还能有助于我们得到在让赞【1】革命中可资利用的斗争策略。

译注:
【1】让赞:藏语,独立。

现代儿童集中营

2011/12/27
来源:网络

近年来从上到下,有关部门精心策划出摧残人性,特别是针对儿童教育的非人性的政策。青海海南州等地区,施行多所学校合并,大量缩减教育经费用于维稳。更糟糕的是,把5岁以上的孩童集中在一个或两个学校,40个人一个宿舍,两个人一张床。由一个学校员工管理。这种残酷的教育管理方式,对儿童身心带来不可估量的破坏。不是仅仅洗脑问题。

2011年12月16日 星期五

被殖民与被统治是不同的

朱瑞


说到西藏人被蹂躏的时候,中国人 常说:我们也一样,比如,西藏人经历了文化大革命,我们也没有躲过。西藏人今天被判重刑,我们的异议人士,也有不少在监狱里。藏汉两族,都在饱受中共独裁 政权的摧残。是的,这是事实,但是,仅仅停留在这一点,就太空泛、太浮浅了,我们还应该看到,被殖民和被统治是不同的。

夸夸其谈是没有意义的。请大家看看这个新近传出的录相 : http://is.gd/4FJajn

在这个正当人们熟睡的时刻,在几乎没有行人的街道上,阴森森地,“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军人、武警、特警、公安,带着警犬开着警车,冲进西藏农村和拉萨的藏人 社区,闯入一户户农民家、砸开一户户市民家,挨家挨户搜查,抓走一个个手无寸铁的男性农民、男性市民,甚至中年农妇” http://is.gd/oGvzh9 。有博友给我留言: 除了当年中国电影中夸张的“鬼子进村”的故事,再找不到相似的情景了。

而在日本侵华史中,最让我们气结的莫过于南京大屠杀了。那么,如果一个日本人毫无反省意识地告诉你:“当年,大和民族和中华民族一样,也饱受了日本军事独裁政权的迫害。”你会不会说:“这句说得过于轻巧了吧?在日本国内,你们这样杀戮过吗?”

我们宣传南京大屠杀,不是为了记仇,是为了记住教训,从此,不再为入侵者创造条件,也不为侵略别国制造借口,总之,是为了人类不再出现同样的惨痛。

然而,五十多年来,我们为西藏民族制造了多少灾难?!南京大屠杀中失去的30到40万同胞,让我们愤怒颤抖了半个多世纪,可是,因为我们的入侵,却导致 120万西藏人非正常死亡!有中国人说,这个数字是夸张的。那么,我们屠杀的西藏人,能不能少于30到40万?对照西藏和中国人口的比例,等同于几个南京 大屠杀?

仅仅在“平叛”中,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说法,已让人毛骨悚然:

“像青海玉树州的藏族匪徒聚集区,全州上万藏族男子由于充当反对中国反对汉族的暴乱匪徒,全部被英勇的解放军消灭掉,只剩下藏族女人,有效地消除了这个藏族匪区对中国的威胁,维护了中国的尊严。”http://is.gd/aQzBtx

“1958年4月至1962年3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平叛部队彻底平息了青海地区的藏族武装叛乱,为期五年的平叛斗争,共进行大小战斗3639次,其中部 队作战2811次,地方干部、民兵和群众作战828次,击毙藏族武装匪徒16600多人,伤藏族武装匪徒4876人,俘获藏族武装匪徒46800人。”http://is.gd/aQzBtx

一位前噶厦官员,目睹了1959年3月中国军队对拉萨的炮轰,他告诉我:“当时,路上都是尸体,但是,解放军的一个也没有,大多数都是四水六岗的,也有卫 藏一带的。这些尸体后来都被拉到拉萨河边烧了,烧了七天七夜,拉萨大街小巷,都灌满烧尸的白烟。”后来,我在长篇小说《拉萨好时光》中,专门写了一节《焚 尸》http://is.gd/HzJVLi 主要是希望我们中国人记住自己的罪恶。

那么,1987年、1988年、1989年,在藏人的多次起义中,又有多少人,倒在了中共的枪下?而2008年,以及2008年以后,又有多少藏人失踪?

一位目堵了2008年3月的藏人告诉我:“当时,藏人死去的很多,但是,他们不敢说出去,更不敢出殡, 有的人家怕尸体腐烂,就藏在了冰箱里……”我当时含泪写下了《又是三月》:沙粒般横陈的尸体/曾是谁的亲人/哭泣在透不出声的墙内/成为时间掩饰不去的/伤痕……

有的中国人,甚至所谓研究西藏的专业学者,也把藏人的反抗,归结为官逼民反,那么,中共对汉人自己这样频繁地杀戮过吗?当然,独裁的本质,在对待藏汉时, 也有相似之处,如今在中国,许多省市都出现了大小不等的抗议,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以某个官员成为替罪羊而进行了安抚,但是,在西藏,每一次抗议的结果都是 中共官员得到褒奖和升迁,比如胡锦涛、陈奎元、张庆黎……

在西藏,这个独裁政权表现的是更加贪婪、野蛮、凶残。其实目的,就是形成一种威慑,不仅对西藏境内,还有境外,以及周边国家和西方的西藏支持者。早在上个 世纪,中共已派出了750萬漢人移民西藏,远远地超過了西藏的600萬人口。這種估計還不包括約有30萬或50萬的中國軍隊駐扎在西藏。后来,中共当局又 计划西藏驻军达到12个师,加上正规军总兵力达到55万人,装备坦克达到1500辆,作战飞机950架……班禅大师活着的时候感叹,西藏人在自己的土地上 已沦为二等公民。

这些都是一个殖民者最为典型的特征。同时,还有对西藏进行文化入侵和自然资源疯狂掠夺,我在这里暂不细述。

但是,中国人却说,只有中国民主了,西藏问题才能解决。那么,如果我们所说的民主,是有条件的民主,我们所说的自决权,是包括所有汉族移民在内的自决的话,试想一下,在汉族移民已远远地超过藏人人口总数的前提下, 这种自决的后果是什么?

刚刚发生在成都铁路工程学校的恶性事件,即几千名汉人集体殴打百名西藏学生,就折射出了这种民族歧视,正在到处蔓延,成为一种社会现象。让我们清楚地看到,那种有条件自决,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对藏人自决权的剥夺,是对中共殖民统治的认可和继承。其结果,就是自治,也仍然是虚伪的。

有趣的是,持这种主张的人,并不是毛左派,也不是当权者,而是某些异议人士、民运人士,是主张与藏人联合起来,共同推翻中共政权的所谓的“西藏支持者”。那么,你们支持西藏的是什么?你们和中共的区别在哪里?你们推翻中共的目的是什么?你们的民主是什么性质的民主?

被殖民与被统治是不同的,不承认这个事实,或者企图混淆二者之间差别的任何说辞,都应该引起我们的警惕。


──《观察》首发 转载请注明出处

2011年12月15日 星期四

一个汉人学生的记录:"铁路工程学校汉族与藏族的战争"



12月24日,位于四川省成都市郫县的成都铁路工程学校发生暴乱,三千名汉族学生围打上百名藏族学生,直至出动警察才平息。有关此消息的微博、人人网已被删。据知是汉族学生看不惯藏族学生平日很“拽”,由此发生冲突。有观察者在人人网上分析这是被民族意识绑架扭曲的校园帮派冲突,但也被删。以上图片转自已被和谐的网站。以下文字,转自还未被和谐的网站。



铁路工程学校汉族与藏族的战争
http://user.qzone.qq.com/731976871/blog/1323921197

2011年12月15日 11:53 阅读(10261) 评论(640)

昨 天晚上12月14日,汉族同学很给力,1,2,3栋男生寝室,3000号人,全部穿校服,包围藏族寝室,然后开始进攻,经过一夜的战斗,把藏族寝室都拆 了,门窗全部砸烂,藏族教室也被全部砸了,多名藏族学生被打的住进医院,后来警察来了,结果控制不住,所以武装部的来了1000多武警,放催泪瓦斯驱散学 生,汉族同学果断的把警车和学校老师的车全部砸了,学校校长,在广播讲话,说叫同学们冷静,恳求大家散了,结果没人鸟他。铁路工程学校汉族与藏族积怨很 深,那么几百个藏族的一天嚣张的很,通过昨天晚上的一战,汉族同学取得了重大胜利,学校把藏族的人都接走了,当然还有些藏族的被接到医院去了,昨天晚上我 们的口号很响亮,打藏族,加学分。

昨天晚上的成果有,藏族寝室被完全破坏,藏族教室被全部砸烂,多辆警车和学校领导的车被砸烂,现在学校被戒严了,只准进不准出,昨天晚上真是热血澎湃,黑丫丫的一片。

今天12月15日,中午汉族的吃完饭,结果藏族的回来吃饭了,突然有人喊藏族的在食堂,我们又冲下去,把藏族的堵在食堂了,根据我的推测,今天晚上又是一个难眠之夜,估计又要去打藏族的,汉族的好样的,雄起!!!打藏包,穿校服,加学分。


注:该帖已被删,以下图片为原帖截图——



补充:在这个帖子的留言区里,有人转来微博上成都铁路工程学校汉人学生的留言——

sorry / 你过得好就好 : 我很荣幸我是成都铁路工程学校10级的学生,今天晚上继06级以来10级汉藏两族学生第二次大暴乱。平日在学校,两百多名藏族学生欺压我们几千人汉族学 生。终于在今天2011年12月14号,全校汉族同学穿着校服不分男女,全校参与特大群架。学校被砸得不像人样,打得藏族同学不敢出来像狗一样。

vr.oo言的演绎づ仅此而已 : 今晚我们校的男同学们,汉打藏,太恐怕了,一千多汉打藏,警察都管不了,汉的全穿校服,藏族的不敢出来,啥都给他们砸了,藏教室都遭了,真是把我们校的汉族搞毛了!我们校的男同学们太猛了!

烟消ゞ云散.. :今天学校大暴动 汉族的同胞们 终于爆发了 热血! 2千多人 砸烂铁门 冲出寝室 把藏族的寝室砸的稀巴烂!过瘾。。 看见同学们满脸是血 就愤愤不平 汉族雄起!~

sorry / 你过得好就好 : 成都市区郫县区所有警察局,防暴队,消防队全部出动。藏族所有寝室门窗全被砸,藏族学生全被打,维持秩序的老师保安全被打,警察被打,警车被砸,场面之壮 观,难以形容。为受伤的汉族同学祈祷平安,在场的所有汉族同学你们是我们的骄傲,这次向所有平时欺压我们的藏族同学示威,我们汉族不是好惹的。



继续补充图片:

2011年12月14日 星期三

自焚藏人丁増平措四份遗书现世,自焚藏人曲培和卡央照片公布




丁増朋措是2009年以来境内西藏自焚的第十三位藏人。

丁増朋措:西藏自治区昌都地区昌都县嘎玛区人,原为噶玛寺僧人,后还俗成家,有妻子卓玛和两个儿子,长子十岁在噶玛寺出家为僧,幼子六、七岁在家。今年12月1日在嘎玛区政府门口自焚,12月6日在昌都县医院不治而亡。

中国政府称丁増朋措是个人原因而自焚。但近日,丁増朋措自焚前写下的四份遗书已被送出当地,曝露于世,证明他是因为寺院与僧侣被迫害的处境而自焚。

第一份遗书:

信封上写着:请张贴到噶玛寺的大门上
信中内容:
面对继承和弘扬纯正无误的藏传佛教之噶玛寺堪布洛珠绕色、朗色索朗和全体僧侣遭受抓捕、殴打——我宁愿为我们噶玛寺的堪布和僧侣们的痛苦去赴死。
持尊严者丁増朋措

第二份遗书:

同胞们,勿要失望!勿要怯懦!自他交换的道友们,请为持佛法的两位堪布和僧人们想一想,我们怎能相信一个不允许我们信仰宗教的政府?
丁増朋措

第三份遗书:

噶玛寺的同胞兄弟们:
想到堪布和僧人们的处境,我们坐在这里担忧有什么用?起来吧!
利养恭敬八法与荣誉,如野鹿远远躲避猎人。
向世间法无法欺骗之,大彻大悟的佛祖顶礼!
充满痛苦的丁増朋措

第四份遗书:

想到整个西藏和今年噶玛寺的苦难,我无法继续活下去空等。
冲尼巴的耶西平措16、噶玛绕色、愣珠耶西、噶玛西绕、白玛觉丹、查拉内、扎南、扎布尼、拜若内、南南等,他们是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僧人,现关押在噶玛乡上。
被抓捕者是:
洛珠绕色和尧瓦的阿齐,是从囊谦的一个修行山洞里抓走的。
达纳内和噶嘉是从左噶抓捕的,因遭到严重的殴打现在医院。
冲尼巴的噶玛洛布是在囊谦抓捕的,现下落不明。
尧瓦的阿秀和列托的次仁洛布关押在噶玛乡上,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暴虐。


西藏人权和民主中心(TCHRD)收到并公布了两位自焚的境内藏人照片,两张照片是两位牺牲者多年前的旧照,也是两位牺牲者的真实形象第一次公诸于世。http://www.tchrd.org/press/2011/pr20111213.html



曲培(Choepel):安多(今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上塔瓦村村民,19岁。于2011年10月7日在阿坝县城点火自焚,双手合十,高呼口号,遭中共军警毒打,11日牺牲。他本是格尔登寺僧人,2010年被工作组驱逐出寺。


卡 央(Khaying):安多(今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阿坝县上塔瓦村村民,18岁。于2011年10月7日在阿坝县城点火自焚,双手合十,高呼口 号,遭中共军警毒打,次日牺牲。他本是格尔登寺僧人,2010年被工作组驱逐出寺。而他的爷爷扎西在2008年被中共军警枪决。



这是一首境外藏人歌手献给自焚藏人儿女的歌《Tibet is Burning》

2011年12月13日 星期二

西藏作家唯色:“国际奖项保护了我”


西藏作家唯色(1966)是本周颁发的荷兰克劳斯亲王奖的获奖者之一。她获得这一荣誉不仅是因为她创作的诗歌和小说,而且是因为她撰写的博客。她的博客给了藏族人民一个声音。“如果一个不同的藏族人写了一篇文章,他就很可能会进监狱。 而我则受到了各种国际奖项的保护。”

“那你就不能不写西藏吗?”当唯色想到北京的安全局时,她就变得很激动。她和她的批判作家丈夫王力雄曾经被请去“喝茶”:委婉地威胁,恐吓和警告。“当时那个官员突然说我不能再写西藏的内容。他有什么权力这么说?”

唯色其实只有一个主题:西藏。她一直以来都创作小说和诗歌,直到2008年她因她的博客而名声鹊起。在西藏发生反对中国统治的暴力抗议活动期间,她的博客 给了藏族人民一个从自己的藏族地区发出的独特声音。而那些现有的信息都带有某些色彩:或是来自中国政府,或是来自西藏流亡独立运动。

博客


唯色拥有一个庞大的关系网络,那些在小城镇和寺庙里发生的事都会传到她这里来。她就这样勉强地成了一个传话筒:“这个博客使我没有时间再创作新小 说。2008年我曾很积极地在写我的新小说,然而自那以后这个博客就把我的时间都占去了。西藏人民都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我不能就这样把我的博客给停了。”

今年她心中带着忐忑打开她的电脑。她已经13次告诉她的读者僧尼们是如何用汽油将自己浇透,如何在火焰吞噬他们的袈裟的同时呼吁着自由。 “这不是自杀,而是一位菩萨为了藏族人民的利益而自我牺牲。在他们的绝望中,对外界的帮助所寄予的最后一点希望被传递出来”

藏族身份

然而世界却无动于衷。“2008年的时候,由于奥运会的原因,人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中国,中国当时对批评也很敏感。而现在为了贸易,人权被推到了一边。尽管现在的形势比2008时更加严峻,但却很少有人对这些自焚事件作出反应。”

唯色的小说和诗歌都描述了她寻找藏族身份的过程。作为藏族人民的“红色女儿”并就职于国家事业单位,唯色很晚才发现她的这一身份。她的母亲是公务员,她的父亲是人民解放军的军人,在家他们都说汉语。

骄傲

直到80年代她的学生时代,唯色才意识到她属于精英群体,然而她还是和一般人“不一样”。“汉族同学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我。”她把这种被歧视 的痛楚写了下来,并选择把她的骄傲摆在优先位置。而在家她也就此和父母进行讨论:“我的父亲建议我用两条腿走路。一条腿跟着我自己的想法走,另一条腿走汉 族官员希望看到的道路。这样你就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他说。”

然而就在唯色刚刚在拉萨的一家文学杂志社找到份工作的时候,她却起来反抗了。“如果我那样走的话,我要弄断我的双腿了!” 随后还有很多次的谈话:为什么她的父母从来没有教过她藏语?那些外国盛传的有关发生在西藏的压迫故事是真的吗?

探索

她的父母用痛楚的沉默来予以回应。她曾以为,她在拉萨终于算是“到家了”。在寺庙里,她痛哭失声,被一个藏族人如今身在西藏的情绪所深受触动。“当时一位喇嘛在我身边说:‘多可怜的一个汉族姑娘啊。’我很尴尬:直到我到了西藏,我才意识到我是多么地汉化。”

从那时起,她开始了对中国西部这片荒凉高原上生活的540万人民的语言、宗教和生活的探索之旅。西藏虽然是一个“自治区”,但在每一名藏族官员的上面都有 一位汉族人来维护北京管控下的“少数民族团结”体制。她写了她的第一本书,“上面满是 ‘严重的政治错误’。我被问话了整整三天,并以解雇相威胁。”

从那以后,按唯色自己的话说,她在北京过着“流亡”生活。“ 在拉萨充斥着恐惧。你注定也会被传染,直到你什么也不敢做。在北京,我相对觉得是自由的;这座巨型城市的规模稀释了这种恐惧。”

转自http://www.rnw.nl/chinese/article/563709

略有改动。比如把中国藏族,改为西藏。

2011年12月12日 星期一

那时安多的事儿


拉萨三大寺上千名僧人被火车运送到格尔木某军队监狱,关押其中数月之久。这是曾被囚禁的僧人云丹,为我绘制的牢房示意图。


那时安多的事儿

文/唯色


⊙是谁煽动的?

2008年三月间,安多【1】许多农民、牧人参加了抗议。当然,很快,许多人都被抓了。后来,当地电视台去监狱采访一个牧民,摆出一副审讯的架势质问:“你为什么去闹事?是谁煽动的?”

身穿黄色囚服的牧民想了想,一脸诚实地说:

“是中央电视台吧。电视上天天都说拉萨这样了,拉萨那样了,我们这才知道拉萨出事了。既然拉萨的博巴(藏人)都起来了,我们再不起来的话就不好意思吧?”

⊙护法神喝醉了

藏 历土鼠年即2008年四月间,在热贡【2】,来了郑州特警,专门对付隆务寺【3】的僧人。穿黑衣,个子高大,不像瘦小的武警。且训练有素,又快又狠,一次 就抓了几百个阿卡(安多藏语,僧人),一律用铁丝捆绑双手,还用老虎钳狠劲地绞,结果铁丝被绞进肉里,流出鲜血,露出筋骨,然后像扔牲口一样给扔上了车, 足足装满四辆卡车。年过七十的卡索仁波切,本是被当地官员叫去劝阻僧侣抗议的,却不想连他也被铁棒抡击,倒在血泊中。原本静默围观的村民们震惊至极,一些 女人哭喊着“我们的仁波切要被打死了”,拼命去救,结果也被毫不手软地打倒了。更多的藏人闻讯赶来,不是来抗议,而是来哀求,却也被打得很惨,一并抓走。 据说打他们的武器中有一种像枪,一扣扳机,冒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人就昏倒。被抓的藏人中,最小的12岁,年纪最大的是一位79岁的村民。

一些敢怒不敢言的干部,是的,他们也是藏人,在办公室痛哭流涕地抱怨:“我们在每个节庆都要祭祀、供奉的山神、护法神都跑哪里去了?今天抓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是晴空万里,那些神灵怎么回事,难道都喝醉了?”

当天,一位年轻人在日志中写道:“我一个人跑到山脚下喝酒了,也敬了很多酒给藏族人民所有的神灵。后来发现,他们都早已抛弃我们躲进山洞里了,所以,我只好把酒和着眼泪,敬给所有为这个古老名字献出生命的亡灵,他们才是我们千年来在史诗中传唱的唯一的神灵。”

关 于护法神,拉萨人亦说,我们不应该再给松玛(护法神)供酒了,改供牛奶、酥油茶算了,不然我们数不胜数的松玛们大概喝醉了,全都沉睡不醒。又有人说,藏地 的松玛们只会欺负藏人,但对外来者怕得不行。藏人稍微做错,弄脏了圣水或者在神山上捡个石头,就会被松玛严加惩罚,降下一个个灾难,而外人骑在松玛的头上 作威作福,别说酒,连个哈达也不献,可是我们的松玛却一声也不吭。

好像的确如此。而且,像这样子显然由来已久了,似乎我们尊奉的松玛,也变成了那种欺软怕硬的势利眼儿。

⊙两个笑话

既然抗议了,派到玛曲【4】的镇压部队据说上万,数量和当地居民相当。第一批抵达玛曲的军人,不适应高原气候,被高山症折磨,很快就撤了。而调防接手的军人,因为吃不惯牛羊肉,每天都需要从兰州一车车地运送猪肉。

进 出玛曲的路口都设有关卡,密布军警。过往车辆,无论大车小车摩托车全都得仔细检查,绝不轻易放过。过往人员,若是外地的须得登记身份证;若是本地的,除了 登记身份证,还须得拿出通行证那样的特殊证件。枪不离手的军人对外地人的态度客气,但对本地藏人,不论汉语流利的干部还是藏袍加身的牧人,一概恶声恶气, 似乎他们个个都是潜伏的恐怖分子,需要给个下马威。

有两个笑话在玛曲流传。一个是说,在军人把守的关卡前,设置的有道路减速带,而玛曲的 小伙子都喜欢狂野地骑摩托,车技很高。有次,年轻牧人风驰电掣地骑来,到了减速带跟前紧急刹车并掉头,当他身体倾斜,从藏袍深掩的怀里掉出一物,滚出老 远。这让军人们高度紧张,军官大喊“卧倒”,士兵匍伏地上,而牧人跳下摩托,捡起地上的东西,高高举起晃了晃——原来是一块圆圆的烧饼!军人们如释重负地 起身,多少有点尴尬地笑了。

另一个是说,时间长了,这些军人也渐渐跟牧人们熟悉了。有次,还携手举行了篮球比赛,结果牧人们赢了,得胜而 归,当兵的却被列队,遭军官训斥。从第一个士兵开始,军官边用拳头击打士兵的肚子边说:“你们给我丢脸,你们给我丢脸。”每打一拳,士兵就啪地立正一次, 且把头高高仰起。牧人们回首观望,笑说这跟电影里演的侵略中国的日本兵很像。

不过,这两个出于藏人原创的笑话太友好了,委实有点夸张。因 为我亲耳听拉卜楞寺【5】的一位喇嘛讲,他亲眼看到在夏河县【6】某个单位的院落里,军人们紧握刺刀锃亮的钢枪,对准充当训练对象的稻草人,声音嘹亮地喊 着“杀!杀!”,反复练习着刺杀的动作。而那稻草人,给穿了一身藏装不说,还给戴上了一顶藏式礼帽,颇像在关卡前被搜身的藏人。【7】

好笑的是,军警与工作组一起搜查僧舍时,竟顺手牵羊,盗走僧人的钱和财物,从几十元到数万元,从手表、相机到佛像,甚至连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也连锅端走。可怕的是,还逼着僧人用脚踩达赖喇嘛的法像,僧人不从,劈头盖脸地乱打,打昏了,一路拖着扔到卡车上。

隆 务寺的一位僧人,住在文革时僧舍被改造成矿工宿舍的小屋,为了买间真正的僧舍,有一笔与几个徒弟积攒多年的两万多元,当被拘押的他获释回来,却发现这笔钱 不翼而飞,只留下装钱的布袋扔在床上。他很勇敢,给检察院写了封信,指控军警偷钱,要求归还。因为这封信披露于网上【8】,被外媒关注,当局大为尴尬,后 来让县民政局以扶贫的名义,赔款了事。

⊙“萦绕着黑蛇般的毒气……”

许多僧人都消失了。在“3•14”过了一个月后的几个半夜时分,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著名的拉萨三大寺,每座寺院都突然涌入数千个军人,藏人警察与藏人干部跟随着,充当翻译和帮凶。

我 的两个僧人朋友今何在?曾几何时,我在他们弥散着梵香的僧舍,见到了嘉瓦仁波切(藏人对达赖喇嘛的尊称)合十微笑的法像……叫我“阿佳”(姐姐)的他,在 色拉寺学经五年,被抓当晚,刚从电脑上看罢译成安多方言的电影《勇敢的心》【9】,转瞬间,门外布满持枪军警,残酷的现实与电影中失去自由的苏格兰如此相 似,被当众处以绞刑的华莱士牺牲前呼喊“freedom”的声音回响着,给他增添了勇气,让他在离开僧舍之前,依照规矩,仔细地穿好袈裟,以一个僧人的威 仪形象走入军警之中……另一个也叫我“阿佳”的他,来自康地,虽然年轻,却是哲蚌寺学经僧中被公认的格西【10】喇嘛,最后一次和我通话是3月10日深 夜,他急切地说寺院里涌入了数不清的军人,“帕皆勒夏”,这意思是灾难降临了……

不好的消息传来了。有上千僧人,被黑布袋蒙头,在无数军 人的押送下,在深夜被带往拉萨火车站,而后被一列破旧的火车运往格尔木。是的,那列火车是破旧的,绝不是平日里供游客和淘金客观光的新列车,也不是运载军 人和武器的军用列车。我仿佛看见的是在纳粹的押送下,成千上万的犹太人被密不透风的火车运往集中营,运往焚尸炉。而我们的僧人是被当作“恐怖分子”,押送 到青海格尔木的戈壁滩上,那是中国的关塔拉摩啊。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所有的僧人都得了病,最普遍的是腹泻和心绞痛,可是军医的态度非常恶 劣。有两位僧人被误诊,不知是打麻醉药过多还是什么原因,突然失语,成了哑巴。哲蚌寺的晋美平措,来自尖扎【11】的学经僧,患了脑膜炎被误诊,二十天后 病情恶化,不治而死,才22岁。另一位20多岁的僧人,难以苟活下去,先用头撞墙,送往医院后又跳了楼,结果颈骨折断,一只耳朵聋了……不知是谁,悄悄地 为一首流行的弹唱歌曲重新填写了歌词,很快在僧人当中流传开来:

色拉、哲蚌和甘丹
萦绕着黑蛇般的毒气
灾难就像浸入毒汁的海洋
无法再进行我的研修
三宝啊!护持我!三宝啊!快来吧!

温暖大千世界的太阳啊
你再明亮的光芒
也无法照进我牢狱的窗户
我心中笼罩着悲伤的黑暗
我的太阳啊!快来吧!我的太阳啊,不能再等了!

也许是前世随业的命运
使年轻的我不幸落难
已失去了来去的自由
无法再回到向往的卫藏三大寺
命运啊!给予我们福报吧!
请示现理性的声誉,我在等待来去的自由!【12】

数月后,北京的奥运会结束了,这些原籍属于青海、甘肃和四川的僧人,才被各自家乡的干部和公安,像押送犯人一样带回各地,允许流落民间,却不许返回拉萨,更不许返回三大寺。

⊙“我们不过年”

在度过了血与火的一年之后,洛萨(藏历新年)来临了,可若像往年那样欢度的话,用藏人的谚语来说,无异于“在父辈的遗体上赛马”、“在丧父的悲痛时敲锣打鼓”。

从安多秘密地传递出一份传单,上面写着:“我们这些安生苟活的博巴,如果你还良心未泯,如果你愿休戚与共,请勿纵歌欢娱,请勿爆竹烟花。让我们缅怀逝者,祈福生者!”。而这意味着,2009年,将是哀悼之年;2009年,我们不过年。

当局才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为了制造出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工作组挨家挨户发文件,要求人人签名按手印,保证一定要欢欢喜喜地过年。还给单位职工发鞭炮,要求过年期间多多鸣放。在拉萨,抓了一些私下传言不过年或在网上呼吁不过年的“造谣者”。

然 而,洛萨第一天,芒拉【13】鲁仓寺的上百名僧人,以袈裟裹头,秉烛而行,在县政府门前静坐良久。他们还冒着“勾结分裂主义分子”的危险,用电子邮件把当 时的现场图片发送出去,并转告外界:这是献给所有藏人的新年礼物。不久,先是有13名僧人被抓去审问,后来有4名僧人被判刑两年。

仅仅时 隔一年,又一次抗议在整个图伯特发生了,却静静的,就像是由咆哮复归于平静,表达了非暴力不合作的精神。闻讯而至的外媒记者,目睹在雪山环绕下的绛红寺 院,信徒们点燃千百盏酥油灯,“气氛非常、非常地安静和凝重。”报道还记录了拉卜楞【14】的一个富有商人说:“我们是生活在枪口下的人。他们企图强迫我 们庆祝新年,但是我们拒绝了。”热贡的一个年轻农民说:“没有舞蹈,也没有歌唱。就算是给钱让我们买,也没有人放鞭炮。”阿坝的一个头发花白的牧人说:“ 去年发生的那一切,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一个在省城大学当老师的藏人寒假回到老家,不止一次地落泪了,感叹道:我们的人民,在去年让我们想不到,在今年又让我们想不到。

⊙自焚之后被枪击了么?

藏 历土鼠年之后的第一个洛萨,在安多阿坝格尔登寺【15】,上千僧人聚集佛殿,欲循传统举行法会,为牺牲的亡灵哀悼并超度,但寺管会【16】怕惹事,更迫于 工作组的压力,硬是取消了,僧众只好返回僧舍。之后,一位年轻僧人离开寺院,朝附近的县城中心走去。他的脚步从容;可是突然,他点燃了袈裟,把自己变成了 一团火焰。火焰中,他高举着一张照片,那照片上有雪山狮子旗,还有嘉瓦仁波切。他边走,边喊,他让自己像一团火焰在大街上燃烧;但,枪声响了!

当 日,是的,2009年2月27日,接到当地藏人冒死传递出去的讯息,境外媒体迅速报道了这位僧人当街自焚遭军警枪击,令世人震惊【17】。素来垄断真相的 新华社,在众多外媒纷纷报道之后,不得不承认,确有一个“穿袈裟的男子”,引火自焚。隔了两天又承认,他的名字叫扎白,是格尔登寺的僧人,24岁。但是他 们不说,一个正当年轻的僧人,为何突然要自焚。更没有提到军警向他开过枪。

几天后,新华社又欲盖弥彰地冒出几句,说扎白自焚的时候并没有 军警向他开枪;军警没有开枪不说,还救了他,把他送到成都的医院了。又说医生也否认枪伤,指他身上只有烧伤,现在他已经给抢救过来了。看来就差让扎白上电 视了,热泪盈眶地感谢人民的军队、人民的警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甚而至于,新华社还“引用一名西藏僧侣的话说,枪击的说法是他编造的”。

而这时候,两张现场照片及时地出现在境外媒体的网络上。

一张照片上,一个警察一手握枪一手招人,一个警察在低头察看枪支,一个警察好像提着灭火器,还有几个警察正围过来,而地上,绛红色的一团,是被击中的僧人匍匐着,正竭力地抬头,但身上已经没有火了。

另一张照片上,出现了十多位穿蓝衣的警察和便衣,把僧人围得很紧,而僧人还是那个姿势,从缝隙中看,似乎他并不能动弹。旁边有白色的警车,马路栏杆外面有旁观的人。

然 而,即便有了这两张照片又怎样?新华社一定会说,照片上又没有军警举着枪,对准扎白扣动枪机;而扎白也没有摆出迎面中枪的姿势,新华社完全可以用这样炫目 的标题来反驳——“你看见军警对准自焚藏僧扣动枪机了么?”尽管类似BBC、路透社等外媒都不会说新华社的消息是真的,但因所有外媒都无法进入西藏采访, 只能转发新华社那个打算压倒一切声音的高音喇叭所发出的扭曲之声。

即便,后来,我们又看见一张照片,正是点燃了袈裟的扎白,把自己变成了一团火焰的扎白,在火焰中从容地走在街上尚未中弹倒下的扎白……至今,我们也不知道20岁扎白的生死【18】,只知道,拍照片的,是格尔登寺的另一位僧人江廓,他被查出下落,而后被判刑6年。

⊙“没有伤口的痛处”
扎 西东知是一个牧民歌手,在2008年以前,确切地说,直到在西藏的历算上被称为土鼠年的年底,我才听说。许多人跟我一样,也是因为他的一首歌才知道他。我 很惊讶,他不过二十多岁,但他为那场遍及全藏地的抗议而唱的歌,不但讲述了2008年,还讲述了1958年,整整五十年来藏人所蒙受的苦难。一位刚从兰州 的大学毕业的安多青年,为我记录了歌词,并不长,但每一句都像炸弹。难道不是吗?好像没有哪一位境内的藏人歌手,这么明明白白地唱到:

在公元1958年,
黑色的敌人来到藏地;
喇嘛被关进狱中,
那个年代我们深感恐惧。

在公元2008年,
藏人遭到无端殴打;
地球上的平民被屠杀,
那个年代我们深感恐惧。

我 反复地听过名为<1958-2008的恐惧>这首歌。扎西东知弹拨的琴声清脆悦耳,吟唱中饱含回忆的痛楚,以及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苍凉。有一 位北京音乐人,去过拉萨,也去过安多和康,似乎更偏爱安多和康,因为那里的弹唱让他入迷。他好奇地说,意大利的曼陀铃这种乐器,在西藏的流行程度恐怕超过 了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因为有不计其数的藏人弹得一手好琴。是啊,不止在辽阔的乡野可以听到,连寺院的僧人也常常自弹自唱,不少人自己掏钱印制并不精致的 唱片,这显然意味着无与伦比的热情。曼陀铃已经在藏语中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咚兰”。甚至乐器的样子也变了,被藏人歌手们装饰得五彩缤纷,充满本土元素, 结果是,这舶来的曼陀铃变得像是从来就属于雪域高原。

有人给我传来了扎西东知的照片,看上去,这个有着细长双眼、圆脸庞的青年很时尚,因 为他把头发染黄了,还穿着黑色的猎装。据说他以前歌唱的是爱情和家乡的风光,那么当他像鸟儿一样发出的鸣叫,打破了黑夜的沉寂,他会不会成为狩猎者的目 标?听说他真的被囚禁过多日,如果他因此不再发声,我一点也不奇怪,在枪口下紧闭嘴巴毕竟成了我们生活的常态,不少有着动听歌喉的男人和女人,转而变成了 浓妆艳抹的伶人或者红色的高音喇叭,于是被赐予了炫目的荣华。扎西东知却没有像那些人那样阉割自己,当他再次歌唱的时候,不是一首,而是十三首,组成了专 辑《心中的伤痕》,足足印了五千张之多,在安多的许多地方都被争抢一空。于是以演唱、传播“反动歌曲”为罪名,他家乡的警察准备抓他,大概走漏了风声,新 婚不久的扎西东知弃家而逃,但戏剧化的是,数日后,他在省会西宁的一家火锅店里,与朋友们推杯换盏的时候,被风尘仆仆的警察逮住了。

有 人,是的,是他的一位亲戚,在一座有名的寺院当阿卡(安多藏语,僧人)。阿卡会上网,通过Skype告诉我,这十三首歌曲已经放在了网上,每一首都有扎西 东知徜徉在高山上或草原上弹唱的镜头。“他穿上藏装真好看,像个明星”。阿卡突然露出欣羡的语气,让我转悲为喜。我很想知道扎西东知唱的是什么,阿卡于是 又听了几遍再为我讲解,而那些旋律相仿的弹唱穿过无限的空间被我听闻,就像是在这秘密的时刻,我们一起担当着共同的命运。我不禁为这样的歌词哽咽欲泣:

我没有见过达赖喇嘛,
想到这,我是一个苦命的藏人。

我没有参加2008年的抗议
想到这,我是一个无用的藏人。

我没有举起雪山狮子旗,
想到这,我是一个无用的男人……

网 络的力量是惊人的。远在北京的我,虽然很难寻求得到在西藏已被查禁的唱片,但还来得及从网上分享扎西东知的歌声及形象。年轻的藏人们写下留言,赞美他是民 族的勇士,慨叹他的勇气,不过随着他的消息被外界获悉并被报道,这些歌曲都被删除了。这时候,我遇到一位在印度学习的藏人,好像是阿卡介绍的。他就像是专 门为了翻译扎西东知的歌才出现的,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说来真是神秘。他把其中两首歌译为中文,谁看见了都会为之动容。我仅摘录其中一首的开头:

长者永去无回的悲痛,
民族之间逐渐决裂的悲痛,
图伯特永不见自由的悲痛,
这就是我的痛,没有伤口的痛处……

从 小在草原上放牧牛羊的牧民歌手扎西东知很快就被严惩了,他被判处劳教15个月,押回了过去生活着游牧部落的家乡。一天,一位多年不见的同族友人来看我,他 是优秀的母语诗人,以诗为马,奔驰在异乡。但我没想到他也是扎西东知的亲戚。而他口中的扎西东知,那简直就是一个顽劣青年:喜欢在小饭馆饮酒高歌,喜欢在 草地上追逐姑娘,甚至,因为唱了<1958-2008的恐惧>而被拘留又获释后,在众人欢迎他的宴会上,与一位年龄相仿的祖古(活佛)喝醉打 架,头上还是哪里被缝过几针。

“呵呵,他现在是英雄了,我在西宁街头藏人卖唱片的摊上问,有没有扎西东知的歌儿,小贩在确定我不是警察或者便衣之后,会拿来一个大口袋,里面就有他的唱片,当然是复制的,很多。”友人不无得意地对我说。

注释:

【1】 安多:按照西藏传统的地理观念,由高至低,分为上、中、下三大区域,有上阿里三围、中卫藏四如、下多康六岗之说。分布在现如今行政区划的甘肃省、青海省、 四川省、云南省的藏地,以及西藏自治区。其中的“多”为安多(多麦;Amdo),包括今甘肃省藏区、青海省和四川省部分藏区。

【2】热贡:藏语,意为“梦想成真的金色谷地”,位于今青海省东南部的黄南藏族自治州。其州府同仁县也往往被称为热贡。

【3】隆务寺:位于今黄南州同仁县内,始建于1301年,属于藏传佛教格鲁派大寺,在安多地区,其规模、地位、影响仅次于甘肃省拉卜楞寺和青海省的塔尔寺。毁于1950年代及文革,1980年代重建。

【4】玛曲:藏语,黄河。位于藏地安多,即今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玛曲县。

【5】拉卜楞寺:位于今甘肃省甘南州夏河县,始建于1709年,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也是安多地区最大的寺院。部分毁于1950年代及文革,部分毁于1980年代火灾,之后重建。

【6】夏河县:位于甘肃省西南部,今甘南藏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藏语中称其为“拉卜楞”,得名于当地大寺——拉卜楞寺。

【7】我在Twitter上讲了这个故事后,有人表示怀疑,事实上这是真事。拉卜楞寺僧人久美江措在个人录制的录影带中,讲述了包括这件事在内的对藏人的镇压。这部录影带于9月3日在美国之音藏语电视节目中播放,见http://www.youtube.com/watch?v=GZLIKmInP24

【8】<一位被抓僧人,为被军警劫掠的钱致当地检察院的信>: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8/06/blog-post_25.html

【9】 《勇敢的心》:美国好莱坞电影《Braveheart》,(又译《惊世未了缘》)在1996年第68届奥斯卡金像奖角逐中获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5项大 奖。影片根据13世纪末发生在苏格兰的真实事件改编而成。故事主人威廉•华莱士,不但确有其人,而且他的英勇事迹更使得他成为苏格兰的民族英雄。

【10】格西:这是藏传佛教最高的佛学学位,等同于博士。

【11】尖扎:今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尖扎县。

【12】歌词原是藏文,现已译成中文和英文。

【13】芒拉,属于安多地区,今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贵南县。

【14】拉卜楞:即夏河县,今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州府。

【15】格尔登寺:位于藏地安多,即今阿坝县城西北角,具有120多年的历史,属于藏传佛教格鲁派大寺。毁于1958年及文革,1980年代重建。

【16】寺管会:全称寺庙民主管理委员会。早于1961年,中共在全藏余剩不多的寺院建立了管理委员会。2010年8月,中共统战部召开藏传佛教寺庙民主管理工作经验交流会,要求“把政治上靠得住、学识上有造诣、品德上能服众、管理上有能力的僧尼选拔充实到寺管会”。

【17】相关报道、图片见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9/02/blog-post_6324.html,http://woeser.middle-way.net/2009/03/blog-post_08.html

【18】 据最新消息,扎白法名洛桑扎西,现在阿坝州州府马尔康的军队医院,与母亲在一起,既不允许出院,也不允许除舅舅之外的亲人和寺院僧人探望。目前还不知道什 么时候,他会被允许出院。因为被枪击中腿和右臂,扎白的腿已残,右臂也抬不起来。又因被火烧过,面颊、右手都留下疤痕。据悉当时医院方面企图给扎白截肢, 截掉中弹的腿与右臂,为的是毁灭证据,因被扎白的母亲拼死拒绝,才未能截肢。之后,在2011年3月16日,与扎白同一座寺院的20岁僧人平措,在阿坝街 头自焚,遭军警重殴,不治而死,由此引发当局对格尔登寺及其僧侣的严厉镇压。也引发了迄今为止,在阿坝及藏东康地的甘孜、道孚、昌都,发生的11位藏人的 自焚,共计十三起境内藏人的自焚事件中,已经有七人牺牲,五人受伤而被军警带走,不知下落,一位尚在寺院但奄奄一息。

(首发于民主中国:http://minzhuzhongguo.org/ArtShow.aspx?AID=24335
----来源唯色博客

達賴喇嘛訪問捷克(圖)

 

达赖喇嘛会晤捷克外长卡雷尔Schwarzenberger

达赖喇嘛尊者发表了“乱世中寻求幸福”为主题的公开演讲后与听众握手

达赖喇嘛尊者与法国前外长贝尔纳库什内先生亲切交谈

2011年12月11日 星期日

2008年澳洲觀光客拍下中共鎮壓西藏暴行


世界人权日,纽约藏人团体在中领馆前抗议(图、视频)


2011-12-11

自由亚洲电台

12月10号世界人权日,纽约地区的藏人团体在星期五和星期六连续两天在中领馆前抗议。呼吁各国领导人对西藏问题予以关注。

Photo: RFA
图片:世界人权日,纽约藏人团体在中领馆前抗议(特约记者紫荆)

抗议者打着雪山狮子旗,举着“受够了”的标语牌,呼喊着口号:“中国,离开西藏”“西藏要自由”“停止在西藏的镇压”“世界领袖为西藏站出来”“停止在西藏的种族灭绝”。

现场还树起了七尺长杆,悬挂着藏人传统的风马旗,只不过随风飘舞的不是普通的彩色纸片,而是写满了3万5千多位支持者的名字,其中包括南非的图图主教和美国影星李察•吉尔。

活 动召集人、“学生支持藏人自由”组织的执行主任丹增多杰(TENZIN DORJEE,executive director of Students for Free Tibet)介绍,很多支持者在StandUpforTibet.org网站留言,要求中国政府从西藏撤军,停止在那里的镇压。

他说:“联合国的《人权宣言》已经签署60年了,但是现在中国政府加紧了在西藏的镇压。国际上有很多支持西藏的声音,最终需要世界领袖对中国政府施加政治压力。“

英国议会最近就西藏问题举行辩论。该团体成员也在接触日本的议会和政府高级官员,请他们签名支持。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在APEC会议期间也措辞强硬的要中国政府检讨其西藏政策。

美国西藏委员会主席索南旺堆(Sonam Wangdu, Chairman, United States Tibet Committee,USTC)是最早在美国建立藏人组织、争取人权的。他说,目前西藏的现状十分悲惨,世界领袖不能无视。

索南旺堆:“藏人以自焚的方式抗议,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中国政府却把他们当成恐怖分子。”

针对不久前曝光的、天安门前也有汉人访民自焚的事件。

他说:“这说明中国政府的愚蠢。他们应该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不然中国就会四分五裂。现在贫富差距太大。一个政府要想能存在下去,必须尊重人民。”

尽管他本人并不赞成达赖喇嘛的“中间路线”,他认为中共当局有一些强硬派,他们不敢讲道理,因此不和达赖喇嘛的代表进行有实质意义的谈判。

索南旺堆毫不客气的指出:“西方国家的拜金主义,在中国投资,给中国人带来什么好处呢?让他们拿着奴隶的工资。到底谁在剥削谁啊?”

索南旺堆主张像历史上那样,与中国和平相处。中国富足,可以帮助西藏发展,但是应该由藏人做主。他强调中国的人民不是藏人的敌人。

被政治入侵了的学术翻译——谈谈《喇嘛王国的覆灭》中文版的翻译

丁一夫

  美 国藏学家梅尔文·戈尔斯坦的现代西藏史第一卷《1913-1951: 喇嘛王国的覆灭》一书, 1989年出版以后,引起了中国藏学界异乎寻常的重视,1993年底就由藏学家杜永彬先生翻译成中文,出版后得到中国学者的高度评价,2005年还出了新 版。当代海外藏学家的著作如此迅速地翻译出版,仅此一例。

早在1994年,就有人请时年90岁的著名藏学家柳陞祺为此书中文本写一评论。柳陞祺先生以视力不佳而婉拒。不久,柳陞祺先生写信给在美国的邓 锐龄先生说,对这样的大部头著作,不能听之任之,“我不想看译本,倒想买一本原书”,“如果不难买到,价格不超过一百美金,倒想托你代买一本,我有美金可 以还你。”(《柳陞祺藏学文集》汉文卷下集)

这倒引起了我对中文版的好奇,因为绝大多数的中国读者能够读到的是中文译本。粗粗地浏览了一遍中文版,我不得不说,这本得到国内政界学界高度评价的中文译本,像近几年国内出版的大多数藏学译著一样,是一本有问题的翻译。

英语不足还是学养不足

打开中文版,第一页,前言,第一节,说的是辛亥革命事起,十三世达赖喇嘛从流亡中归来,驱逐了清廷派出的官员和入藏川军,开始了为期39年的独 立时期。中文版说:“中国从未接受过这种状态,中华民国和国民政府有效地恢复了其对西藏的控制。”具备起码的近代藏史知识的人,读到这一句都会愣住,因为 这完全不符合众所周知的史实,或者说,根本和史实相反。这短短一节里,几乎每一节都有问题。谁都知道,被驱逐的清廷官员以驻藏大臣为首,那不是“汉族官员 ”, “中华民国和国民政府”的说法也很奇怪,不想上十分钟,你就想不出译者为什么会这样翻。[i]

中文版第五页,“同时,十三世达赖喇嘛也经受了来自中国和英国的外来威胁,它们从未承认达赖喇嘛履行对西藏统治的权威。”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呢?这完全不是事实。于是找原书核对。原著说的是,十三世达赖喇嘛也经历了来自中国和英国的对他的统治的外部威胁,他不再能把行使对西藏的统治看作是理所 当然的,或者说高枕无忧的了。[ii] 这一句中,主语始终是十三世达赖喇嘛,译文的下半句改换主语为“它们”(中国和英国),是把句子结构看错了。可是,我仍然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译。如 果译者英语不足,翻出来的中文句子总该懂,而这中文句子的内容错得一目了然,译者作为一个藏学家,总应该看得出来的吧?

还有一些错误,不需要很好的英语,也不需要藏学知识,凭常识就可以判断了。

三十年代,英印政府派出拉萨的一个官员叫威廉逊,他在拉萨生病,拉萨政府拒绝英印政府派出飞机到西藏来救助他。这是近代史上一件很有名的小事。 中文版第208页,“这时威廉逊的病情更加恶化,1935 年11 月18 日他因小便失禁而死。”“小便失禁”是一种症状,有谁是因小便失禁这种症状而死亡的吗?[iii]

还有一例也是凭常识就可知道翻译有问题,不需要核对原文,错译显然来自于英语能力不足。

中文版第395页说,据说“是当时驻拉萨的英国代表处头目黎吉生首先把热振的请求带给国民政府而引起大札摄政的注意的。” 这很不合逻辑,英国外交官黎吉生怎么会去把热振的请求告诉国民政府而引起热振的政敌大扎摄政的注意呢。原文的意思是,据说是黎吉生让大扎摄政注意热振向中 国人发出的请求。 [iv] 错译的原因是没有分析好句子里接连两个“to”。至于此书中为什么把西藏近代史上非常有名的英国官员黎吉生一次次地译成“头目”,我们就只能猜测了。

还有一些错译,涉及藏史上的重大事件,中文本居然把内容完全译反了。

中文版第434页,“大扎否决了上述提议,指令噶厦将刑罚更改如下:‘虽然理所当然应考虑判定为重罪,但是我请求施用刺目的刑罚,这是出于年轻 的达顿喇嘛长寿的考虑。这是我个人的判决。’接到这道命令时,噶伦们对大札摄政对企图杀害他的政敌表现出的宽大仁慈感到吃惊,…”中文读者读到这一段,会 得出什么结论呢?这西藏的大扎摄政是够残酷的,他下令挖政敌的眼睛,而手下的人竟然还为如此宽大仁慈而吃惊。那么让他们不吃惊的刑罚更不知有多残酷呢。中 文读者自然不会料到,译者在这里没有把“撤销”这个词给译出来。他说的是“我请求撤销刺目的刑罚”。[v] 这样的错译是不可接受的。

再如,中文版第446页,西藏派出一个代表团,申请英国的签证,中国方面强烈反对英国发放签证。英国外交部有人说:“我们的看法和主张是,如果 中国方面施加压力,那么我们将不顾西藏政府所提出的不应发放签证的明确请求,我们不可能再维持西藏自治的立场,并对我们维持其自治的立场作出解释。”西藏 政府怎么会提出请求不要给自己发放签证呢。有谁到外国领馆去申请签证的时候请求说不要给我发放签证的?那不成了精神病了?原文的意思是,如果英国在中国政 府的压力下,不给西藏代表团签证,那么英国就不能继续维持其西藏自治的立场,不能说自己是支持其自治的了。[vi]

阅读译本的经验是,如果你觉得中文句子不通,或者不知所云,那么,多半是原文没有读通。

中文本第448页,“问题是最大限度地鼓动中国公众发表意见,显然是希望避免任何国际团体对西藏的地位进行调查。” 在中国历史上什么是“最大限度地鼓动中国公众发表意见”这种事情?原文很简单:最令中国人不安的事情显然是一种焦虑,即要避免任何国际团体来调查西藏的地 位。[vii]

二次大战后,西藏派出代表团要求访问美国,遭遇很大困难。中文本第491页说,

“国务院通知其驻德里大使:申请访美之事可以允许,但是只是在西藏人处境极为不利的特殊情况下才能这样做。美国大使还得到特别指示,要他依据西藏的护照颁发签证”。这一小节几乎每一句都译错了。[viii]

有些地方翻得不好,看来既不是英语不足,也不是知识不足。例如中文版第609页,“这种权力的变化和转移是因关于中国驻印度大使的第一点建议的变化而肇始的。” 原意其实很简单:这种权力转移,一开始是突然推翻了针对中国大使第一条建议作出的决定。[ix]

还有一些地方,原著说得很清楚,内容也非常重要,中文翻译却极为误导。中文版第623页,英国外交部研究了“宗主权”一词的含义。这是有关西藏 之国际地位的最重要也最有争议的概念。“英国外交部在考查了这种区别之后得出结论:所有证据都表明,西藏不仅不是中国的一部分,而且还具有其自身的明确的 国际身份。”可是,英语原文有一点很小但是非常重要的不同:英国外交部得出的结论是,西藏不只是中国的一部分,而且还具有它自己明确的国际身份。[x]译 者只是没有把“not merely” 这个短语译对。

从翻译的角度说,这样有问题的翻译比比皆是,如果有耐心逐句核对,几乎每一页都可以找出一些来。现在我理解柳陞祺先生的话了:“我不想看译本,倒想买一本原书”。

政治对学术的入侵

尽管如此,从中国读者的角度出发,我认为有一本中译本总比没有中译本要好。现在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但是对藏人藏地的了解,大多数中国人了解西藏的读书条件,却远远比不上海外英语读者。

从翻译的角度出发,由于语言上的困难而造成的中文版缺陷,都是应该谅解的。翻译是助人的事,出力多而得利少,很容易吃力不讨好。在两种语言之间 被动地工作,是很辛苦的事情。语言的知识和能力,谁都不是天生的,都是多年苦读,一点一点积累,一点一点改善出来的。所以,我原谅任何纯粹翻译的失误。我 有理由相信,任何译者,都会进步,都会译得越来越好。我有耐心等待译者的下一部译著会好得多。

但是,我不能原谅的是,政治对学术翻译的入侵。

所谓翻译,尤其是学术性翻译,更尤其是当代西藏史这样充满争议的领域里的学术性翻译,读者有理由要求翻译者把原作的意思准确地进行语言转换,让 不懂英语或者没有机会读到英语原著的读者,能够用中文读到英语作者的意思。也就是说,你给我们一个中文文本,但是我们要求从这个文本中读到的是原装的美国 藏学家梅尔文·戈尔斯坦,而不是经过中国藏学家杜永彬修改了的戈尔斯坦。由于语言或知识的原因翻得不好是一回事,但是你翻的时候不可以修改。你翻的时候修 改了,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那就不再是翻译,那叫篡改。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中文版第484页,有一节开头就说,“历史发展表明”;中文版第612页,以及其他一些地方,有“西藏统治集团”一说。我感 觉好奇。这种我们耳熟能详的马克思主义历史观框架下的典型说法,美国藏学家梅尔文·戈尔斯坦用的英语原话是什么呢?只好再去翻原著。结果发现,这两种说法 都是译者凭空加上去的。[xi]

另外有一些地方,可以明显看出译者的汉文化立场。比如,藏人有医生,作为藏学家总应该知道藏医。翻译成“佛医”是不对的。藏文化和西藏历史中, 请示神喻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你不能理解藏人文化心理中的神喻,你就无法理解西藏历史上的很多事件,无法理解藏人对自己和对世界的认识。本书译者把乃穹 活佛翻译成“神汉”,是把这种对象比附为本民族的文化元素了。

还有一些很容易被中文读者忽略的细节,却清清楚楚地表明了政治对学术翻译的野蛮入侵。

中国的中文读者可能因为已经习惯而不再留意,海外中文读者可能因为事情分散而没有注意,在中国的当代汉语行文中,宣传部门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已 经形成了一些语言规则,这些语言规则甚至已经成为写作者的习惯,演变成人的本能。有些题材是不能形成文字的,有些词汇是不能出现在文章里的,有些政治规则 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必须恪守的。比如,中国大陆政府不承认中华民国是一个国家,那么,在你写到台湾的时候,属于一个国家才有的一切,比如总统、立法院、 行政院,都得打上引号,以示“不合法”,“不予承认”。这种规则是如此严格,以至于很多人在引用台湾人自己的话的时候,也给其中的此类词汇打上引号,等于 强行代表被引用者也必须“不予承认”。

不幸得很,由于中国政府不承认西藏曾经是一个独立国家,于是在戈尔斯坦这本洋洋八百页的中文版中,这一规则得到了普遍的实行。

在1951年前的西藏,除了达赖喇嘛和噶厦政府以外,西藏还有一个“民众大会”(有些著作中翻译为“国民大会”。)这是一个类似于议会的“议政 机构”。这一机构本身没有行政权力,有资格出席这一会议的人也不是平时位高权重的僧俗官员,但是每当遇到重大事件,这一机构就体现出举足轻重的份量。民众 大会典型地表明了具有悠久历史的西藏社会和政体,已经发展出复杂的政治体系和权力结构。而且,它是中国历史上不曾有过的一种东西,这说明西藏的政体完全不 同于历朝历代的中国政府。

不知译者出于什么考虑,在戈尔斯坦著作的这本汉文版中,凡是民众大会,统统打上引号。甚至在全文引用民众大会对外公告的落款签名处,也给“民众 大会” 四个字打了引号。问题还不在于应该不应该打上引号,问题在于,这个引号是戈尔斯坦原著中没有的。标点符号是句子的一部分。引号在当代英文和中文中是如此重 要,英美国家的公共演讲中,演讲者常常要把引号读出来,有时候还辅以手势,表示那些字句是打了引号的。在没有这个引号的地方,硬加上一个引号,这就不是翻 译,而是篡改了。[xii]

在中文版中,这些机构所带的引号显然表示其“不合法”,因为中国政府不承认那个时期西藏“事实上”的独立状态。戈尔斯坦在此书中介绍,1942 年,由于外交事务大大增加,噶厦决定恢复十三世达赖喇嘛时期就尝试过的“外交局”。外交局的存在,说明西藏在行使独立的外交活动,那正是一个独立国家才有 的。可以理解,这会使一些中国学者不愉快。可这是史实,更何况,这是一个西方学者在他自己的著作中阐述这一史实。我们这本中文版的译者却毫不含糊地给凡是 出现 “外交局”的地方都统统打上了引号。更有甚者,在戈尔斯坦大段引用西藏外交局的对外信件的时候,译者在外交局落款签名的地方,也不客气地给外交局三个字打 上了引号。这样的做法,其蛮横几乎可以和中国政府外交部的新闻发言人相媲美,简直匪夷所思。[xiii]

同样,西藏政府派出的"慰问同盟国代表团"也获得了同样的待遇,一律打上了引号。奇怪的是,同样性质的“西藏商务代表团”待遇要好一点,在标题 等重要地方是带引号的,在文字段落里有时候有引号,有时候却没有引号。是不是因为“商务代表团”听起来是做生意而不是搞外交,因此可以容忍一点?其实读了 此书的人都知道,西藏商务代表团是西藏政府最重要的一次外交活动。

这些原著中本没有的引号,却遍布中文版全书,显然是中文版的行文规则,必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然而,我却很难理解,译者作为一位专业的藏学家,为 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相信中共的宣传部或者中国国家新闻出版署会给藏学界及出版社明确指令,在出版物里这些词汇必须打上引号。作为一个学者,当然可以有自己 的政治立场和观点,也可以在适当的场合表现自己的爱憎好恶,但是,现在你是在搞学术翻译,不是在做文艺创作。中文读者读了这样的中文版以后,得出的印象必 然是,连美国当代著名藏学家戈尔斯坦在其严肃的学术著作中都认为,西藏的这些政府机构是“不合法”的。可是,这并不是戈尔斯坦英文原著中的原意,这种印象 是译者通过对中文译文的添加而刻意加给读者的。这是在利用外国原作者的学术声誉欺骗中文读者。这样做,为严肃的学术翻译所不允许,为正派的学者所不齿。这 个道理难道很不好懂吗?

此书中文版的迅速问世,得到国内藏学界王尧、耿升、张祖基,多杰才旦、邓锐龄、丹增伦珠、高淑芬等等众多先生的出力相助和推荐,藏学界重镇王尧 先生为之作序,戈尔斯坦为中文版写了前言。初版后,1995、1996年两次登上全国畅销书排行榜。2005年又出了新版。戈尔斯坦不通中文,是否了解中 文版的政治色彩,我们无从猜测。我想不明白的是,国内藏学界那么多学者,历时十余年,怎么就看不出此书中文版的问题呢?即使手头没有英文原作,中文内容和 语句的错误如此明显,怎么会看不出来?遍布全书的引号,在在表现出政治对学术的野蛮入侵,学者们怎么能心安理得?

此书中文版问题的受害者,是中文读者。译者及其师友学长,欠受骗的中国读者一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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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原著P XIX: In 1912-1913, the 13th Dalai Lama returned to Tibet from exile in India (see Map 1). His ragtag volunteer force expelled all Chinese officials and troops from Tibet, reestablished his rule, and began a thirty nine-year period in which Tibet held total control over its own internal and external affairs. China never accepted this state of affairs, and the Republican and Kuomintang governments worked to restore Chinese control. They were unsuccessful, however, and when Chiang Kai-shek fled to Taiwan in 1949, the Tibetan government alone still controlled Tibet.

[ii] 原著P43 The 13th Dalai Lama also experienced external threats to his rule from both China and Britain and would never take for granted the exercise of his right to rule Tibet.

[iii] 原著P270 Williamson's condition worsened, and on 18 November 1935 he died of chronic uremia.

[iv] 原著P474 that it was H. E. Richardson, the head of the British Mission in Lhasa, who first brought Reting's request to the Chinese to the attention of the regent.

[v] 原著P515 Taktra overruled them, instructing the Kashag to change the punishment as follows: "Although the verdict is reasonable taking into consideration the seriousness of the crimes, I request that the punishment of taking out the eyes be withdrawn for the benefit of the young Dalai Lama's long life. This is my personal verdict." On receiving that order, the shapes expressed surprise at the leniency the regent was showing to the enemies who had tried to murder him.

[vi] 原著P528 Our view is that if under pressure from the Chinese we were to disregard the definite request of the Tibetan Government that visas should not be granted we could no longer maintain the position that Tibet is autonomous and give account of our support in maintaining its autonomy.

[vii] 原著P530 The matter that is agitating Chinese minds most is clearly anxiety to avoid having the status of Tibet examined by any international body.

[viii] 原著P577 the State Department notified the U.S. Embassy in Delhi that the proposed visit was permissible, but only under specific conditions that were very unfavorable to the Tibetans. The embassy was specifically instructed not to issue U.S. visas on the Tibetan passports.

[ix] 原著P701 The beginning of this shift in power was the sudden reversal of the

decision regarding the first point of the Chinese Ambassador's proposal.

[x] 原著P716 On both these counts the research division of the Foreign Office concluded

that all the evidence showed that Tibet was not merely a portion of China but, rather, had a clear international identity of her own.

[xi] 原著P580, p704

[xii] 中文版第460页

[xiii] 中文版第534页,538页

(来源:共识网

2011年12月9日 星期五

藏驻台代表达瓦才仁通过网络与大陆作家唯色对谈(视频)

2011-12-08自由亚洲电台

在台湾,藏人行政中央驻台湾代表达瓦才仁,周四透过网络连线,与大陆知名的藏族作家唯色对谈,各自对藏区目前的局势表达看法。

这场对谈由台湾网络新闻媒体「新头壳」主办,并通过网络直播。参与对谈的还有以支持西藏独立为宗旨的「图博之友会」会长周美里。

对谈从唯色博客最新上传的一段视频开始,这段视频是2008年西藏民众抗暴时,中共军警到农村搜捕藏胞的纪实。

唯色说,影片里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军人、武警、特警、公安,带着警犬开着警车,冲进被雪覆盖的西藏农村和拉萨的藏人社区,挨家挨户搜查,抓走一个个手无寸铁的男性农民、市民,甚至中年农妇。此时看到这段视频影像,让她忍不住想起,目前西藏的情景,就和这段视频一模一样。

对于接连十多位藏族僧尼以自焚抗议,唯色说,中国政府这段时间做了一连串将自焚「妖魔化」的宣传,藏人看在眼里,既恶心,却又不觉得陌生,因为中国政府几十年来,向来就是这样宣传西藏问题。让许多民众,哪怕知识分子,许多人都对藏族产生误解。

周美里认为,中共政权现在已经改变不了藏人的想法,但可以控制国内大部分汉人。当中国一般人民不了解藏人受的是什么样的待遇,以致于需要用自焚来抗议的时候,就给官方制造汉藏冲突的机会。

唯色更质疑,以自焚为例,就算不谈争民主这些观念,单单就自焚本身,在其它地方不是也有很多汉人为了抗议拆迁,或其它原因选择了自焚抗议,这些行动往往能够得到民众的普遍同情,但为什么藏人僧尼自焚,就会被认为是受了「达赖分裂集团」的影响?

达 瓦才仁则强调,佛教一般情况严格禁止信徒自杀,但「自焚」不是「自杀」,自杀一般是为了自已无法处理的情绪难题,但自焚是为了护卫自己的宗教,用最痛苦、 最惨烈的方式表达抗议,这是高尚勇敢的行为。这就如同五零年代西藏抵抗中共进军的历史中,也同样有许多藏人拿起枪,加入了作战。

达瓦才仁说,也有人错误地把藏人自焚和恐怖份子的人肉炸弹相提并论。但要强调的是,第一,藏人自焚是自我牺牲,没有伤害他人。第二,从「起心动念」和目的的角度来看,自焚为的更是利益他人。



第十三位自焚藏人丁増朋措6日牺牲

唯色

第十三位自焚藏人丁増朋措多年前旧照。




来自境内藏人可靠消息,12月1日在西藏自治区昌都地区昌都县嘎玛区自焚的藏人丁増朋措(之前写成“丹增平措”,属于藏语音译时的同音写法),已于12月6日在昌都县医院不治而亡。

之前,我在博客上发个两个帖子:1)《第十三位藏人在西藏自治区昌都境内自焚》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1/12/blog-post_02.html;2)《自焚藏人丹增平措及噶玛寺的消息》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1/12/blog-post_03.html

鉴于藏地消息十分不易得到,尤其是已被封锁的敏感地区,如丁増朋措所在的昌都县嘎玛区,现已严禁人员出入,所以前两个帖子中,有的信息有误。这里根据可靠消息,以及RFA藏语报道、RFA英语报道 Former Monk Succumbs To Burns 、RFA中文报道自焚藏人丁增朋措在昌都医院不治身亡 ,重新记录第十三位自焚藏人丁増朋措的情况如下——

丁増朋措48岁,原为噶玛寺僧人,后还俗成家,有妻子卓玛和两个儿子,长子十岁在噶玛寺出家为僧,幼子六、七岁在家。

由于中共当局声称10月26日嘎玛乡政府的房子被炸是噶玛寺僧人所为,噶玛寺所有僧人被当局拍照、抽血、留下笔迹。约有70多名僧人被捕,至今不知下落。约有四十多名僧人逃离寺院,上山避难。丁増朋措的儿子不得不离开寺院回家。

逃离寺院的僧人家庭几次被传唤到嘎玛区遭到盘问和警告,官员称这些僧人若不返回,其家人就要被逮捕和判刑。据知,每次被传唤都是两三天,僧人们的家人甚至遭到打骂,有些人被打成重伤,卧床不起,许多人被长时间悬吊在房梁上。

噶玛寺本有一些年幼僧人,被家人带回各自家中后,也多次遭到传唤,要求交待寺院里的情况,交待堪布及年长僧人的言行。包括丁増朋措的儿子也被传唤过。

12月1日,当四十多名逃亡僧人的家庭被荷枪实弹的军警闯入,当四十多名逃亡僧人的家人被军警押往嘎玛区,遭到警告说:如果四天之内不把逃亡的僧人叫回来,他们就要代替坐牢。就在这时候,丁増朋措在嘎玛区政府门口,点火自焚。现场有很多藏人目睹这一惨景。

之前报道中说“当地公安扑灭了自焚者身上的火”,这个说法有误。不是公安扑灭的火,而是当地百姓冲上前,扑灭了自焚的丁増朋措身上的烈火。据悉,火很大,待扑灭之后他已是面目全非,被军警抬走,据告送往了昌都县医院。

丁増朋措的妻子闻讯赶来,也被军警带走,至今不知下落,留下两个幼子在家。

当晚,军警搜查丁増朋措的家,发现有尊者达赖喇嘛的许多法像、经书和光盘。

而 丁増朋措于五天后,即12月6日在昌都县医院去世之后,其亲属只是辗转得到他的死讯,却不能得到他的遗体。甚至他的遗体是如何被处置的,也不被告知。亲属 怀着悲痛去向当地官员打听,却被威胁再问就要被抓,所以不敢再问。也即是说,丁増朋措的遗体和他的妻子,无人知道下落。

据了解,丁増朋措在自焚前已经充分做好准备,写了多份遗书。其中一份遗书写到:“噶玛寺的两位堪布与噶玛寺僧众是真正的佛教修行者,现在却蒙冤被抓,为此我的心里很痛苦,决心要以自焚来警示世人。”

而丁増朋措的自焚,与最近以来噶玛寺的遭遇有关。

自 10月26日凌晨,在嘎玛区发生了十分蹊跷的爆炸事件。而这个爆炸事件的发生,据悉与西藏自治区当局的新政策有关。新上任的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陈全国指示 集合各单位数万名干部,组成“驻村工作队”赴全区所有农村、牧区和寺院,进行以“爱国主义教育”为主的工作,为时3-5年。而所有被选派的干部都会获得升 迁。

嘎玛区各村及噶玛寺当然也会有工作队进驻。所以,僧众曾几次上书,要求不要派工作队进驻寺院,干扰寺院的清净。但被置之不理。僧众最后一次的意见是,即便派工作队进驻寺院,也请派会藏文、藏语的藏人干部。同样被当局置之不理。

当嘎玛区简陋的办公室被炸,噶玛寺的所有僧众便成了当局眼中的嫌疑人,噶玛寺遭受灭顶之灾。当地藏人丁増朋措以自焚牺牲表达抗议,成为2009年以来第十三位自焚的境内藏人。

我们所能知道的,这十三名自焚藏人中,已经有七人牺牲;五人受伤而被军警带走,不知下落;一位尚在寺院但奄奄一息。

----唯色博客

2011年12月7日 星期三

再现2008年藏人被抓的纪实视频……

文/唯色

我有一个疑问,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军人、武警、特警、公安,带着警犬开着警车,冲进被雪覆盖的西藏农村和拉萨的藏人社区,闯入一户户农民家、砸开一户户市民 家,挨家挨户搜查,抓走一个个手无寸铁的男性农民、男性市民,甚至中年农妇…难道这些农民、市民不是党早已“解放”的“翻身农奴”吗?

此视频来自 http://www.tibetonline.tv/videos/888/new-video:-chinese-police-brutal-repression-on-tibetans-in-2008

(不知道这长达22分钟的纪实视频是如何传出西藏,但能够确定的是,当时拍摄视频的应该是军警身份的人或被信任的人……) 

烈火中永生/ Tibetans Burn for Their Faith and Freedom

(华尔街日报)Tsering Woeser: Tibetans Burn for Their Faith and Freedom


这是发表在《华尔街日报》上的网络截图http://online.wsj.com/article/SB10001424052970204903804577082031108197406.html?mod=wsj_share_tweet 。我的原文约1500多字,因篇幅,在发表时有删节,故发在博客上。感谢译者 Paul Mooney。

Tibetans Burn for Their Faith and Freedom

By Tsering Woeser

6 December 2011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Online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Leaving Lhasa for Beijing one month ago, I was relieved to no longer be living under martial law, with soldiers and police everywhere. But for Tibetans the pain follows wherever we go: The news that another Tibetan has set fire to herself arrives.

Thirteen monks and nuns have committed suicide as a protest since 2009. Most distressing of all is the sight of Palden Choetso, a 35-year-old nun, burning herself last month. The video runs no more than three minutes, and as soon as it begins one is surprised. The young woman's entire body is wrapped in flames, but she stands erect, looking like a burning torch. I covered my face with my hands because the tears flowed like rain.

At first I imagined that she'd actually walked forward from within the flames, at the same time calling out the Dalai Lama's name. Only after looking more closely did I realize that she had not moved a single step, but was bending from the waist while doing her utmost to stand straight. Meanwhile, the people on the street were screaming, looking on helplessly as the raging fire sapped her strength. When the young nun fell, she still held her hands together devoutly.

I wish I was the girl in the video wearing the Tibetan clothes who never screamed. Instead she proceeded toward Palden Choetso, who was engulfed in flames, and she threw a pure white khata to her as a sign of respect.

The Communist Party does not understand why this is happening. The despots only believe in guns and money. They not only have no faith themselves, they can't even understand the power of faith to motivate acts of great selflessness.

Tibetans are not so foolish that they value their lives lightly. Rather it is the despots who have ignited the flames that engulfed these monks and nuns by pushing them to the point of desperation.

When a truly great disaster threatens any religion, there will always be a few believers who take the responsibility of becoming a martyr to protect it. During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monks at the Famen Monastery near Xi'an committed self-immolation to stop the Red Guards from destroying their pagoda.

The Chinese cadres and police are in all of the monasteries of Tibet. They were sent by the Party to brainwash all the monks and nuns, make them denounce the Dalai Lama as a demon, and raise their hands to recognize the Communist Party as their savior.

The Chinese government is afraid that Tibetans who sacrifice their lives will inspire the living to resist. But no matter how it tries to hide the self-immolations and distort their meaning, the truth continues to get out. Even in that high elevation, where Tibet stands at the end of a muzzle of a gun, there will always be Tibetans ready and willing to become "burning martyrs."

Their sacrifice has two meanings, one to protect their beliefs and the other to fight for their freedom. As they died, the burning Tibetans shouted, "Tibet needs to be free!" "Let the Dalai Lama return home!"

Ms. Woeser, a Tibetan poet, writer and blogger, lives in Beijing. This article was translated from the Chinese by Paul Mooney.

原文中文如下——

烈火中永生

唯色

1、
2011年11月3日,在图伯特的东部,一位35岁的阿尼自焚了。

这是自2009年以来,在图伯特自焚的第十二个藏人:十个男子;两个女子;都是身穿绛红色袈裟的僧侣,但有两人,被闯入寺院的干部们驱逐,不得不换上了牧人的羊皮袄。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六人牺牲,五人受伤而被军警带走,一人尚在寺院但奄奄一息。

知道吗?如今在图伯特的每一座寺院,都有干部和警察的身影。被党派来,要给每一位僧侣洗脑,让他们唾弃达赖喇嘛是“魔鬼”,举手同意共产党是“菩萨”。

2、
一周前,在YouTube等网站上,出现了阿尼班丹曲措自焚的视频。

我犹豫良久,不敢点击。眼前浮现已见过的照片和视频,都是僧尼们在图伯特的街头或草地,身陷烈焰甚至被烧焦的场景。都是当地藏人冒死传出,为的是让世界看到,但惨不忍睹。

而一个月前,我从军警密布的拉萨返回雾霭笼罩的北京。暂住在这个帝国的首都,尽管自然气候恶化但政治气候却比拉萨缓和,足以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但第 十个藏人自焚的消息传来,戳破了北京的盛世面具。是20岁的丹增旺姆,从牧人家庭来到寺院为尼的女子,只留下一张身体被烧焦的照片。

3、
不及3分钟的视频,一开始就让人猝不及防。

全身裹着火焰的阿尼班丹曲措挺立街头,就像燃烧的火炬……我双手捂住了脸,因为泪水像下雨一样涌流不止。


比我小十岁的阿尼班丹曲措,竟被活活烧死。不是铁,或者石头,而是有皮肤、有血肉、有骨头的人,足以让所有铁石心肠的人发抖。

泪眼模糊中,起初我以为她在火焰中走着,边走边呼喊达赖喇嘛。仔细再看,才发现她一步也没走,而是直直地站着,有一瞬弯下了腰,又竭力地挺直,而大街上,人们尖叫着,眼看着她被烈火击倒在地。在已经曝露的照片上,当她仰面倒地,竟然双手合十。

但愿我是视频里那个穿藏装的女子,她并未尖叫,而是走向被火焰吞没的阿尼班丹曲措,抛去一条表达敬意的洁白哈达 ……

4、
而这时候,有一些声音表示不理解。这并不是党的喉舌们发出的声音,相反,有的声称是藏人的同情者,有的是被打压的中国维权者。

难道藏人太愚蠢,不明智,会漠视生命,视自焚为要挟的游戏?要知道,是那个暴政点燃了修行僧侣身上的火。

有这样一个暴政,只相信枪,只相信钱,却不相信信仰,更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为了信仰燃烧自己,所以会胡说自焚者年纪轻,不能明辨是非。有这样一个暴政,以为谁都佩服他们,有枪有钱就可以摆平一切,所以编造出“达赖花钱买尸”的恶毒之语。

事实上,无论佛教徒或其他宗教信徒,历史上每当大灾大难降临,总有敢于承担的人舍身殉教护法。即便在现代中国,也曾有西安法门寺的僧人在文命时为阻止红卫兵的破坏而自焚护塔。不过藏人的牺牲具有双重意义,不但捍卫信仰,而且争取自由。

牺牲与年龄亦无关。法国历史上的圣女贞德本是农家少女,却带领军队抗击外敌入侵,受火刑而死时才十九岁,却是法国人心中的“自由女神”永垂不朽。

5、
似乎自焚的藏人很快就变成了数字。

从第一个到第二个,相隔两年;从第二个至第十二个,只有八个月。更倏然的是,从第四个到第十二个,只有短短七十多天。

可是连数字,也会被记错,因为事隔两年,最早自焚的僧人竟被忽略不计,十二个自焚者就被说成十一个。这不是计算其他事情啊,少一个多一个可以无所谓。这也 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说到底,关涉生命的生与死。是不是再过两年,今年的十一个自焚者也会成为归零的数字,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当人们还来不及辨清这些是与非,还来不及看清中国是不是不怕自焚的藏人更怕活着的藏人,甚至还来不及从头数数究竟有几个自焚者,在那高海拔的、枪口下的图伯特,又有藏人赴死就义,甘愿做“燃烧的烈士”。

听到了吗?这个世界!听到火焰中的藏人在呼喊什么吗?——“图伯特需要自由!”、“让达赖喇嘛回来!”——难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

(补充:在这篇文章写完之后,从西藏自治区传来了一位藏人自焚的消息,这是第十三位自焚的境内藏人。)

2011/12/4,北京

---转载自唯色博客

2011年12月5日 星期一

《開放雜誌》阿壩事件的根源

作者:金鐘
 
最近,四川阿壩地區連續發生十二起藏人自 焚,已有五人死亡。事件引起國際社會高度重視,海外華人藏人連續舉行聲援活動,抗議中共對藏人的壓迫。這些生不如死的藏族僧俗,求死時不是高呼打倒誰,而 是呼喚他們心中的神,達賴喇嘛回來!達賴喇嘛萬歲!西藏獨立!他們用生命指證中共企圖毀滅達賴喇嘛、扼殺自由西藏的失敗。這樣慘烈的集體犧牲的抗議行為世 所罕見!說明情勢異常嚴重。


使用武力鎮壓是中共處理西藏問題的慣用手法。這是最新關押藏人照片,文革式的掛牌批鬥。


自從達賴喇嘛一九五九年出走印度後,西藏、藏傳佛教就成爲一門顯學,達賴喇嘛也成爲世界級宗教領袖,榮獲諾貝爾和平獎,藏人在西藏內外持續不斷的抗爭,變 成中國反專制統治的民主運動的一部分。北京政權鎮壓懷柔的兩手政策始終抑制不了藏人的離心思潮。同時,中國的民族分離主義,此起彼伏,鬧騰不停,新疆東土 獨立運動是另一個焦點,而屬於漢族地區的台灣,統獨之爭更是中共大力應付的對象,數十年投放龐大資源,政經文武,多管齊下,反獨不惜聲稱「反共是人民內部 矛盾」。然而,迄今連馬英九也以不統不獨為國策。可見,儘管中共嚴控大陸,變中求存。但是民族問題仍然不能解決,還有惡化趨勢。根源何在?


首先是中共理論上的僵化,沒有更新。民族問題和宗教問題,乃是一體兩面。馬克思列寧定性宗教是「精神鴉片」,導致共産國家消滅宗教的無神論浩劫,毛澤東進 而放言「民族問題說到底是階級鬥爭問題」,造成民族矛盾擴大為敵我鬥爭,甚至以戰爭手段處理之,從西藏平叛到武力威脅台灣,都是源自于共産黨上述根本教義 上的荒謬與誤導。毛後時代,中共高層有意緩和民族、宗教關係,但是馬列毛遺毒沒有得到清算,他們還是在不斷爲遺留的罪孽埋單,乞靈于國家暴力解决矛盾和示 威抗議,後果是激化民族分歧與對抗。


其次,漢民族是一個很世俗、功利傳統很深的民族。在遭到毛澤東無法無天的洗劫後,信仰崩潰、精神空虛、道德敗壞,已史無前例,這種社會狀況幾乎和所有的宗 教信仰格格不入。因此,在處理有高度宗教情懷的民族問題上,他們根本不能理解藏人維人乃至台灣人的訴願,不瞭解一個有信仰的民族是不會滿足於現實物質的形 而下的需求,因而是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這是當前中共民族政策思維的一個深層次的障礙,因而很難和其他民族取得和解與平等的共識。


最後,要面對的是大漢族主義。在對比中國蘇聯處理民族問題的歷史經驗時,可以看到中國五十六族(實際不止,台灣有14族,不是一個高山族),漢族占九成; 蘇聯一百三十族,俄羅斯族只占五成。這是漢民族由來已久的優越感的一個背景,也是中共背叛共産國際以「民族自决權」爲民族問題綱領的心理依據。中共奪取政 權後,將民族自決,改為民族自治,是實行全面極權主義統治的必然步驟,也是萬國來朝的大中國意識的延續。漢族之外的民族稱為「少數民族」,並在各種場面扮 演裝飾角色,全國上下習以為常,正是大漢族主宰心理的流露。因而,在中國,民族平等從來都是一句空話。當蘇聯真正落實民族自決權,蘇維埃帝國宣告瓦解後, 中共統治集團的恐慌,便可想而知。強化對邊疆各民族的暴力壓制,也就成爲中南海政策的不二之選。


因此,阿壩事件給出的最終結論是,只有實現中國的民主化之後,中國的民族問題才能真正地在尊重各族人民自由選擇的權利的前提下和平解决,各民族的不幸和悲劇才能結束。



(2011年12月2日紐約)

写在我的第一堂藏文课后


By: 良启卓玛
良启卓玛

这是一堂特殊的课
是多年来感觉最亲切的一课
这是我的第一堂藏文课……

一个生长在杂居地的藏人
从没机会上过藏文课
即使我去了远方
听过各类的课程讲座
大大小小的讲师教授
京城的名家学者……
无数的听课经历
这次最让我感动
这是我的第一堂母语课!

仿佛返朴归真
仿佛本该如此
仿佛在找回失去的根
我们丢失自己的文化多久了?

黑板上是行云流水的藏文
讲授的克若老师是我们的同胞
听课的同学是藏区未来的希望
此情此景
令旁听的我动容
内心洋溢着感动
学生时代我们错过了母语文字的学习
现在要一点点补回来……

只是很多我这样的藏人
一生也没有上过一堂藏文课
何等的悲哀!
又有多少人成年后会想起
重拾母语文字的学习
记得找回自己的根?

而我回来了
不再留恋外面世界的繁华
不再沉迷于漂泊的岁月中
回到我们的山上来了……

回到我们的山上来—
荒凉的高原上众神的火光!

回到我们的山上来—
不管前路如何艰辛
圣地孕育着希望的太阳!

回到我们的山上来—
在博大精深的藏民族文化里
找寻我们最原始的智慧
在强有力的信仰的力量里
寻找到生命的终极价值!

重拾母语文字的学习吧
这就是最有意义的学习!
                    201196

2011年12月4日 星期日

阿尼班丹曲措自焚的又一视频传出西藏……




唯色: 
昨晚看到了这个视频,记录的是在113日,在西藏东部康区道孚街头自焚的阿尼(尼师)班丹曲措。之前,关于她自焚的第一份视频已经传出,我在我的博客上也发帖 第十二位自焚藏人视频传出西藏,令人震惊

我已无力用文字描述视频中的惨烈情景,但想起了中国作家鲁迅的两段文字: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犹豫了很久,从昨晚到今天中午,最后还是决定要把这个视频放在我的博客上。为了阿尼班丹曲措,为了十三位自焚的境内藏人,为了三位在印度和尼泊尔自焚的流 亡藏人,我们需要铭记。——“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这也是鲁迅说的。

而在脸书上转 发这个视频时,我加了一段话:我坚持认为:第一、藏人的自焚不是自杀,而是牺牲;第二、藏人的自焚与中国国内如拆迁户自焚等完全不同,是为了藏民族的生 死存亡而牺牲,是一种为利他舍自身之菩萨行。一位藏人也说:没错,所以我们不必为他们而伤心!这种精神是至高无上的,反而倒要担心一下无能的自己到底 能为自己的民族做些什么?这才是关键!我为我的无能而感到愧疚,感到伤心!!

----转载自唯色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