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3月10日,香港举行“香港與西藏同行 西藏抗暴紀念日54週年活動”,百多盏烛灯如酥油供灯献给自焚藏人。 |
“我要把这个奖,献给自焚的族人们!”
文/唯色
3月,之于西藏,是一年中最敏感的月份。因为好多个日子,都是沉甸甸的纪念日。如3月5日,是1989年拉萨抗议被镇压纪念日;3月10日,是1959年 “西藏起义纪念日”;3月14日,是2008年西藏抗议周年日;3月16日,是2008年安多阿坝抗议民众被枪杀纪念日。
另外,3月,还是北京召开中国政坛很重要的“两会”的时间段。当逢“两会”期间,诸多被党认为不稳定的因素都是需要被严防的,如异见人士,往往不是被软禁就是被失踪,这其中也有我和我先生。
所以在这个时候,获得全球很重要的由美国国务院授予的“国际妇女勇气奖”,对于我来说百感交集。
我是一个藏人。生在拉萨,长在被中共政权剧烈改变的西藏,从小受的是用中文教授的充满意识形态色彩的教育。无论小学还是中学,从未教过我一堂藏文课。我上的大学虽有三十多个“少数民族”,但我就读于汉语文系。
我成为一个写作者,渐渐明晰我要坚持的写作理念是:写作即游历;写作即祈祷;写作即见证。我认为,游历、祈祷与见证,相互构成因果的关系。而见证,其实就是发声。
西藏的僧侣探寻佛经中的道理时,会在辩论中双手奋力击掌。那发出的声音,象征伟大的佛法犹如真金不怕火炼。而我,要通过内心发出的声音,倾注对生养我的土地的赤诚,吟咏我的民族的精神,眼下则更多的是,为民族的苦难向压迫者表达抗议,以及用历史的记忆战胜强权制造的遗忘。
我先是写诗,以诗歌寻找我真正的血脉之根,那是心灵的回溯之旅,与信仰有关。中期写散文和小说,描述藏人的生活,触及现实中无法回避的诸多问题,逐渐看见 西藏的荣耀和苦难。而后,是以历史和现实的眼光,来记录我深深挚爱的西藏高原上的人和事,开始非虚构类的写作。其中有关文化大革命在西藏的影像及其调查, 以及相关人物的口述等两本著作,被评价为“文革研究的西藏部分因此不再空白”。
重要的改变,发生于2008年3月。那时遍及西藏的抗议正在遭受血腥镇压,中国政府垄断所有信息,力图让世人只能听到它用巨量音响发出的扭曲之声。作为把 写作看成是“见证”的我,由此起,将我的书籍、博客、电台专栏节目、Twitter、Facebook,以及对媒体的发声等诸多表达,综合成“一个人的媒 体”。而这几年坚持“一个人的媒体”的经验,愈加让我认识到这是无权者的武器。这武器由文字构成,其资源来自西藏的宗教、传统和文化,以及今日西藏被毁损 的处境、以身浴火的一百多位族人的愿望,所有这些既是抵抗压迫的力量,也是我不放弃、不妥协的理由。
为此,我向授予我“国际妇女勇气奖”的美国国务院表示:在今天的西藏,无数发声者已被沉没于强权的无边黑幕,而我也在准备着那黑幕可能的降临。在这样的时 刻,发声固然需要勇气,但我更希望发出的声音被倾听者倾听,被关注者关注,被支援者支援。希望这世界有良知的人们牵起手来,合力改变所有的不公,消除每个 人的苦难,使生命享有平等、自由、尊严的权利。这非常重要,即使在茫茫的黑夜中,我们也能够感受到你们伸来的手传递的温暖。由衷感谢授予我“国际妇女勇气 奖”,我更愿意认为这是对正在燃烧的西藏高原的关切。
其实,此时此刻,我最想说的一句话是:“我要把这个奖,献给自焚的族人们!”
2013/3/6
(本文为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评论,相关内容并由自由亚洲电台藏语专题节目广播,转载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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