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色
2012-07-16
我并没有听过Techung(札穹)全部的歌与曲,尽管很早就知
道他是一位杰出的音乐人。这与我们彼此所在的空间有关。
正如绵延的喜马拉雅横亘于被殖民者划定的边界上,遭到阻隔的藏人 有了“境内”与“境外”之分。然而音乐是有翅膀的,可以飞越任何 人为的障碍。就像在那并不久远的年代,因为被藏人以各种食物及具 有美感的法会善待,从不遭枪杀、烹食,包括仙鹤(tung-tu ng)、胡兀鹫(jha-goe)以及杜鹃鸟(khuyu)在内 的大群鸟类,会随着大自然的节气,沿着飞翔之路往返于安全的图伯 特。
如今居住美国亚特兰大州的Techung已近中年,故乡在境内藏 地,但出生于印度。与成千上万有着相同命运的藏人一样,当家园被 占领、寺院被摧毁、喇嘛被流亡,他的父母双亲也不得不别离故土, 并在异国他乡艰难地传承着属于这个民族的精华。我最早是从一些电 影中听到Tec...hung 的歌声,如故事片《Dreaming Lhasa》和纪录片《Tibet: Cry of the Snow Lion》等等,他的吟唱有着图伯特的传统歌乐如卡鲁、朗玛、堆 协的韵味,却因现实中整个民族的丧失之痛而充满苍凉。
2008年,遍及图伯特的抗议被子弹击碎、被装甲车碾压,但全世 界都听见了“嘎嗨嗨”的长啸。对藏人来说,无论在“境内”还是在 “境外”,都听见了发自内部的声音——“藏人休戚与共”。这一年 的12月10日,Techung 在台湾举办了“自由之音•西藏之声”音乐会,主持者在Faceb ook上留言:“Techung悠扬浑厚的歌声,会给人一种清风 拂面吹来、置身在西藏高原的感受。适逢世界人权宣言60周年…… 希望Techung为台湾、西藏甚至全世界支持人权的人,捎来和 平的讯息。”
我是在网上看到这场音乐会的,当即有了一个想法。我写过一些歌词 ,其中的一首《在路上》是多年前在拉萨写的,表达的是对尊者达赖 喇嘛的思念。我思忖,如果能由Techung谱曲并演唱,那将是 最完美的奉献。我请安多的友人将歌词译成了藏文,并想法与Tec hung取得了联系,而他欣然应承。过了一段时间,他将基本上完 成的歌寄给了我,而这正是我由衷希望的歌——在以扎念(Drar nian)、笛子等图伯特乐器的旋律中,在著名的蓝调音乐家、格 莱美奖得主凯文•穆尔(Keb Mo)低沉、宝贵的和声中,Techung深情而婉转地唱到:
“在路上/啊,在路上/我热泪盈眶/怀抱人世间最美的花朵/ 赶在凋零之前 /快快奔走/献给一位绛红色的老人//他是我们的益西洛布 /我们的衮顿/我们的贡萨确/我们的嘉瓦仁波切//在路上/ 啊,在路上/我热泪盈眶/怀抱一束最美的花朵/献给他,献给他/ 一缕微笑/将生生世世系得很紧。”
当我反复聆听这首歌,蓦然悟觉,原来这首歌正是人世间最美的花朵 ,在多年以后,以这样的方式替我实现了完美、永久的奉献。
记得2010年,Techung发行了准备多年的新专辑《Sem shae-Heart Songs》,是专门为孩子们创作的16首儿歌。在接受自由亚洲 藏语节目的采访时,Techung自述创作缘由在于他的女儿们, 生长在美国,渐渐美国化,而他希望女儿们从小不忘自己是藏人,故 乡在图伯特。所以他拨动扎念,让孩子们跟他一起唱“祖拉康里有可 以朝觐的,祖拉康里有可以磕头的,我们一起去祖拉康吧……”,让 孩子们唱“阿妈啦,你关爱我的话,教给我藏语吧……”。
我很喜欢这些儿歌,当我回到拉萨,几乎每天都要给一岁的小侄女播 放,是如此动听,以致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的孩子,只要一听到这些 儿歌,尤其是那首讲述四季中每个季节特点的儿歌,就会随着歌声有 节奏地摇摆双手。
也是在这一年,Techung发起了为境内藏人当知项欠和扎西东 知的自由而呼吁的演唱行动。当知项欠是因为拍摄了表达藏人心声的 纪录片而被中国政府判刑6 年,扎西东知是因为演唱了表达藏人心声的歌曲而被中国政府判刑1 3个月。为了让世界听到藏人的苦难,Techung与多位流亡藏 人歌手在美国和印度等地,举办了与受难藏人休戚与共的音乐会。
而在这几年燃遍图伯特的火焰中,一个个藏人儿女“为了真理和自由 而舍生取义”,以身浴火。 Techung的新歌《Lama Khen》正是以自焚藏人的心声、遗言而唱,唱出了藏人的痛苦和 抗争。这是一首没有悲泣、没有怒吼的歌,平静得犹如一个人在饱经 沧桑的寺院观想上师,默默祈祷,却让人看见那些怀着信仰而燃烧自 己的烈士们,令人心生敬意又不禁泪下——
“诸佛千诺,喇嘛千诺,喇嘛嘉瓦丹增嘉措千诺,痛苦太多,身体被 折磨,心灵被伤害,喇嘛啦。诸佛千诺,喇嘛千诺,喇嘛嘉瓦丹增嘉 措千诺,抗议,非暴力抗议,我燃烧自己的身体,喇嘛啦。护佑我们 ,护佑我们,喇嘛啦,护佑我们吧。”
实际上,虽然Techung不能回到图伯特的土地上拨动扎念为图 伯特而唱,但他早已乘着歌声的翅膀飞回了故乡,并在图伯特的年轻 藏人中获得极高推崇,被如是评价:“流亡图伯特艺人Techun g的吟唱风格,整体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在细细诉说那些隐秘的图伯特 往事,有宏伟的意蕴,但更多的是个体灵魂的游吟,淡淡的忧伤、未 放弃的理想,还有‘心脏的骨头’的静默韧力……”
“心脏的骨头”属于图伯特的隐喻,我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对于“ 境内”和“境外”的藏人而言,世道虽在变化,强权依然肆虐,尊严 遭到践踏,但“心脏的骨头”却是不会被折断的。图伯特的歌者Te chung的音乐,向冷酷的世界展示了这一景象。
2012/7/11,北京
(文章只代表rfa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2012-07-16
我并没有听过Techung(札穹)全部的歌与曲,尽管很早就知
正如绵延的喜马拉雅横亘于被殖民者划定的边界上,遭到阻隔的藏人
如今居住美国亚特兰大州的Techung已近中年,故乡在境内藏
2008年,遍及图伯特的抗议被子弹击碎、被装甲车碾压,但全世
我是在网上看到这场音乐会的,当即有了一个想法。我写过一些歌词
“在路上/啊,在路上/我热泪盈眶/怀抱人世间最美的花朵/
当我反复聆听这首歌,蓦然悟觉,原来这首歌正是人世间最美的花朵
记得2010年,Techung发行了准备多年的新专辑《Sem
我很喜欢这些儿歌,当我回到拉萨,几乎每天都要给一岁的小侄女播
也是在这一年,Techung发起了为境内藏人当知项欠和扎西东
而在这几年燃遍图伯特的火焰中,一个个藏人儿女“为了真理和自由
“诸佛千诺,喇嘛千诺,喇嘛嘉瓦丹增嘉措千诺,痛苦太多,身体被
实际上,虽然Techung不能回到图伯特的土地上拨动扎念为图
“心脏的骨头”属于图伯特的隐喻,我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对于“
2012/7/11,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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