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1日 星期日

朱瑞: 殖民枪口下的波米活佛


我与波米活佛  摄于1997年
我与波米活佛  摄于1997年

按照藏语,该称他“波米仁波切”,但是,在中共的官媒中,他是以“波米活佛”而著称的,那么,就叫他“波米活佛”吧。

和那些被屠杀、被判刑、被殴打的高僧大德不一样,波米活佛被中共当局一直赞扬着,甚至圆寂时,中共当局还为之举行了隆重的法体告别仪式。但我认为,波米活佛精神上的折磨,不亚于那些在监禁中度过漫长岁月的高僧大德的皮肉之痛。

我是见过波米活佛的。那是十几年 前的一个夏日的午后,我来到祖拉康(大昭寺)。那时,一有时间,我就去祖拉康朝佛,同时,也与僧人们一起喝茶、聊天,我熟悉那里的大多数僧人。那个午后, 一位僧人主动带我来到祖拉康的顶层,特别为我打开了平时很少开放的一个护法神殿,让我磕头、祈祷......在西藏,我得到了此生享用不尽的信任和友情。

走出护法神殿,我们经过一座小屋时,那僧人停下了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我:“你还有时间吗?”

“有。”我说。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僧人说着进了那间小屋。

很快地,那位僧人又出来了,对我说,“他请你进去,把相机给我,我给你们照相。”

我也没有问他是谁,为什么要见 他,就跟着僧人进了那间小屋。里面静静的,一个瘦弱的老僧人,正盘坐一张藏式的雕花木桌前,桌上放着一个白底蓝花的汉瓷碗,像是刚刚喝过酥油茶或甜茶似 的。房间十分简朴,几乎没有任何摆设,只是,和祖拉康其他房间那凋零、斑驳的墙壁相比,这屋里的墙壁,显得新鲜,刚刚粉刷过似的。老僧人看着我,微微点 头,请我坐下。我在阿嘎土打磨的地上,看了看,选了一个很矮的卡垫,面对着老僧人,坐下了。

老僧人说话了,声音很低,有些中气不足似的。然而,我一句也不懂,就迷惑地看着带我进来的僧人。

“他问你,有没有什么问题?”僧人解释着。

我当然有问题,那就是:“您是谁?”可是,我知道,这样问,实在过于鲁莽了,甚至是不礼貌的,再说,就是他回答了,我也照样不懂,那时,我对西藏一窍不通。于是,我就说,我没有问题。

既然没有问题,老僧人也就沉默了,看着对面的墙壁,一点表情都没有。我只得起身告辞,可是,老僧人又朝我点点头,示意我坐一坐,我就不自主地又坐下了。我们谁都不再看谁,就这样沉默着,相对而坐,坐了好久。

“他哪样都好,就是有一个污点.......”出来后,带我进去的僧人先说话了。

“什么污点?”我问。

“以后你会知道的。”僧人若有所思。

就这样,十多年过去了,我始终不知道他是谁,更不要说那个污点了。直到不久前,阿嘉仁波切偶然跟我谈起关于认定“十一世班禅大师”金瓶掣签的闹剧,我问仁波切:“那么,西藏方面负责掣签的人是谁呢?”

“说了你也不认识,他早就不在了。”阿嘉仁波切说。

“他这不是在帮助中共作弊吗?”我说。

“在中共的枪口下,他不这么做行吗?他这个人就是胆子小......”阿嘉仁波切说。

“他叫什么?”我又问。

“波米活佛。”仁波切说。

“他长得什么样?”我问。

仁波切就描绘了一下波米活佛的容貌。我突然想到了那张十几年前的照片,就找出来给了仁波切:“是不是他?”

仁波切看了好一会儿,笑了:“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

“根本不认识,仅仅照了这张照片。十几年了,我一直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他的污点是什么?今天,您给了我一个答案啊。”我看着仁波切,感慨起来。

不知道这样有污点的人还有多少?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为自己的污点而不安过?后来,我在网上搜索“波米活佛”,看到不少中共官媒的报道中,都说波米活佛从来也没有后悔过主持了“十一世班祥大 师”的金瓶掣签仪式。不过,人人都知道,中共官媒的话只能反着听,基于这个事实,是否可以理解为,波米活佛后悔了主持那个所谓的金瓶掣签呢?是不是一直无 法原谅自己对中共殖民者的妥协呢?

其实,波米活佛,我个人理解,是在中共的殖民枪口下,另一种被摧残、被蹂躏的高僧大德。


2012年11月11日完稿于达兰萨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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