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傑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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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2010年10月30日訊):我站在路邊看著“喇嘛城市”川流不息的僧人,欣賞著這一大片,一大片的絳紅色。他們的樸素、天真地微笑、以及 刻苦學習和追求真理的精神------一股無法控制的自豪感與悲傷同時吞沒了我,自豪是因為被中共打碎的西藏,竟然在這裏如此完整地堅守著自己從來沒有破 碎的精神王國。我悲傷是因為,這塊碎片如此的遠離雪山,遠離喜馬拉雅山-----遙望著雪的天國----
在眼眶裏打轉的那滴淚,如一個頑皮的小孩----太不聽話。
我轉過頭假裝看路邊那棵椰子和椰子樹下飄動的經幡-----以此來哄我不聽話的淚-----
這時,有人在背後說:“啊繞,紮西得勒!”(喂!你好。)。我轉頭之前,先用手揉了揉眼睛---乾脆把那個不聽話的淚給揉碎了。然後,裝著一副眼 睛癢癢----轉過頭時看到一位僧人站在我面前,看上去很熟悉,但又記不起來。我一邊向他打招呼,一邊努力的在記憶深處搜尋他那熟悉的容?----他還在 笑咪咪的看著我。久久之後,他開口了。“多吉,你什?時候來的?”僧人問。我才恍然大悟,“紮西得勒!紮西得勒!”握手問好,激動不己。
說到“多吉”這個名字,時光還要得倒流至1999年5月2日。那天下午,我在拉薩八廓街遊蕩時有個認識的人突然通知我馬上出發,並說了集合的地點----某停車場停有一輛卡車,車廂用綠色帆布蓋著,上那輛卡車,要小心!。
我馬上去了住處,兩位朋友在房間聊天。我背起包並向朋友說:“我要去印度,你們保重!”,他們倆用非常懷疑的目光看著我說:“開什麼玩笑?”,“ 真的要走,你們不要走出房間送我”我非常認真地說。這下他們有點相信的樣子,我的表情似乎表露出了真相一樣。然後,兩個人忙著問“你準備好了麼?”。“一 切度準備好了,你們不要送我。”我說完,走出房間順手把門給關上了。我頭也不會的走開了------我們就這樣破裂了。
我遠遠的看到了那輛車後沒有直接去,而是裝出一幅那裏散步的樣子。東看看,西望望地繞一大圈,最後,接近了車。這時聽到車裏有人在說話,我走到車 旁看了一下周圍,沒有可疑的人。迅速從車廂前面掀開帆布篷爬進了車廂,裏面一片漆黑,只聽到有人在小聲說話。感覺有很多人在裏面,我發現之前認識的朋友也 在車裏。不知過了多久卡車開始發動了,慢慢晃動了----又一塊西藏的碎片開始踏上了流亡之路。
整個晚上,在恐懼和搖晃中度過的。
第二天,天快亮之時,突然叫我們下車了。一下車後發現,車停在路邊,兩邊是很高的兩座大山。當時通知我們用最快的速度爬到山上藏起來,下了車的大 概有二十多人,大家一起往山上拼命的爬。我剛踏出十來步就開始暈了,腿實在邁不出去倒在那裏。我知道這是高原反應,所以,迅速從包中取出生蒜吃了兩三個, 然後,拿出餅子吃。這時,我的朋友拉著我說快走---我對他說你先上去,我會慢慢來。我在吃餅子的時候,不遠處也躺著一個人。我吃完餅子試著站起來的時 候,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問題。我走過去對躺著的人問:“你怎麼樣?”,這時我才看到他是一個年輕的男生,我伸手去拉他站起來。然後,我們向山上慢慢爬。我們 走到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時,其他人都在那裏。走近這些人時才知道我們這次世紀末大逃亡的這塊西藏的碎片是二十八塊碎片組織的。
走近他們時朋友跑過來幫忙,我們扶這位年輕人找到一個較平的地方讓他坐下來休息。那位年輕人邊說些感謝的話,邊問我叫什麼名字,我隨口說了“多吉 ”。朋友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朋友的眼神在說“你撒謊了”。我閃過了他的眼神,什麼也沒有說。從此,每個人都叫我“多吉”。而且,一路上叫我“多吉 ”------金剛。
今天,一聲“多吉”使我再次回到十前那次生死大逃亡的日日夜夜。
從拉薩出發到尼泊爾的十八個晝夜,每一個逃亡的朋友都多吉,到了尼泊爾難民接待站後我開始用我的名字。然後,在流亡的十多年裏,幾乎不會有人叫我多吉了。
十一年後,我為了拜讀孟戈特難民定居點-----一塊西藏碎片的容顏從印度北方去了印度南方,還有人叫多吉。讓我的記憶再次激起層層波浪----
因為,我和更噶---這位僧人自從十一年前經歷了生死逃亡,在達蘭薩拉拜見聖尊達賴喇嘛後,我在北方,他去了南方。我在達蘭薩拉日夜守候著雪的王國----西藏的夢。他在堅守著永遠無法摧毀的精神天堂。
我們不管多吉、更噶,還是桑傑。我們在與西藏很遙遠,很遙遠的印度南部的椰子樹下,在前輩們用生命創建的這塊西藏碎片上緊緊握手、問候、鼓勵、祝願和祈禱著對方。回憶著南木拉措的湖邊的炊煙,加拉雪山口喜悅以及再次的破碎-----
小僧人清脆的讀書聲在耳邊說:你們整夜沒有睡覺----
我們又開始繼續了今天的工作,我去採訪,他去上課---我們似乎沒有一絲疲倦。因為,我們有彼此的問候、祝福和祈禱。
德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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